崩塌的世界碎片懸浮在虛無中，像一場靜止的星雨。

林一凡站在光的中心，手中的《起源之章》緩緩浮起，書頁無風自動，空白處開始浮現文字——不是被書寫，而是從虛無中自行凝結，如晨曦穿透霧靄。

“規則一：存在必須先於意義。”

字跡浮現的剎那，周圍崩塌的雪原碎片突然停滯，隨後如倒流的時光般重新拼合。

但重構的世界已截然不同——雪變成了細碎的白沙，天空染上黃昏的釉色，遠方的地平線扭曲成一道弧光，彷彿他們正站在一顆陌生星球的表面。

“這是……我們創造的？”莫妮卡蹲下身，指尖觸碰沙粒。

白沙在她的指縫間流淌，卻在脫離接觸的瞬間凝固成晶瑩的晶體，內部閃爍著微小的星芒。

安卿魚的機械眼鏡已經徹底損毀，但他的瞳孔中跳動著奈米蟲群組成的藍色光點：“不，是‘定義’的。我們並沒有創造物質，而是定義了它的存在形式。”

綱手的光刃劈向地面，沙粒卻像有生命般自動分開，留下一道平滑的切面。“嘖，連物理規則都能改？”

女帝的紫眸微微眯起：“重點不是‘能改什麼’，而是‘需要改什麼’。”她看向林一凡，“繼續寫。”

林一凡的指尖懸停在書頁上方。銀黑色的能量從體內滲出，與書頁共鳴。

他忽然意識到——書寫規則需要代價。

每一次定義，都有一部分能量被永久抽離。

“規則二：死亡必須擁有重量。”

這一次，世界的改變更加隱秘。

白沙依舊，黃昏依舊，但所有人的心臟同時一緊，彷彿某種無形的枷鎖悄然扣緊。

綱手的光刃突然變得沉重，女帝的匕首劃過手臂時留下一道血痕——而傷口沒有瞬間癒合。

“主人，您瘋了？！”莫妮卡抓住林一凡的手腕，“為什麼要定義死亡？”

“因為無限的生命會消解所有意義。”林一凡的聲音很輕，卻讓所有人沉默。

他看向遠處——白沙的盡頭，一道陰影正在緩慢蠕動，像是被新規則催生的某種存在。

安卿魚突然按住太陽穴：“有東西在觀測我們……不是之前的觀測者，是更原始的……”

陰影逐漸凝聚成人形，但輪廓不斷變化，時而像野獸，時而像扭曲的植物。

它沒有靠近，只是“注視”著這邊，彷彿在等待什麼。

“規則三：光與暗必須共存。”

書寫完成的瞬間，黃昏的天空驟然分裂——一半陷入永夜，另一半化為白晝。

陰影人形發出無聲的嘶吼，身體固化成披著星塵長袍的實體，面容隱藏在兜帽之下。

它向六人微微鞠躬，隨後退入黑暗。

“你召喚了什麼？”陳牧野的拳套泛起微光。

“不是召喚。”林一凡合上書，“是‘允許’。”

白沙突然震動。

六人同時轉頭——永夜與白晝的交界處，一座純白的塔正在從地面“生長”而出，塔身刻滿與《起源之章》相同的文字。

塔頂沒有尖峰，而是懸浮著一顆漆黑的球體，如同被禁錮的黑暗核心。

匕首突然指向另一個方向：“不止一座。”

在白沙世界的各個方位，相同的塔正在升起。

七座，十三座，二十一座……數量不斷增加，直到視野盡頭。

“斐波那契數列……”安卿魚喃喃道，“它們在自我複製。”

綱手的光刃突然熄滅。她震驚地看向掌心：“能量被抽取了……是那些塔！”

林一凡猛地翻開《起源之章》，發現最新一頁自行浮現出血色文字：

“規則四：所有創造必須支付代價。”

這不是他寫的。

白沙開始吞噬他們的腳踝。

塔群發出共鳴般的嗡鳴，黑暗球體內部睜開無數眼睛。

自由之後最深的諷刺是什麼？

或許是當你終於獲得制定規則的權利時——

才發現自己，也不過是更高維度的棋子。

白沙已經淹沒至膝蓋，每一次掙扎都讓下沉的速度加快。

塔群的嗡鳴聲形成某種共振，空氣在聲波中扭曲出怪異的紋路，像無數透明的蛇在啃噬空間本身。

林一凡將《起源之章》猛地拍向沙面，銀黑色能量灌入書脊。

書頁瘋狂翻動，最終停在最新浮現的血色規則上——

“規則四：所有創造必須支付代價。”

“那就支付！”他嘶吼著，五指插入沙中。

能量如洪水般傾瀉，白沙瞬間結晶化，形成一片直徑十米的黑色琉璃地面。

眾人腳下的吞噬感驟然消失。

莫妮卡跪坐在琉璃上喘息：“代價是什麼？”

“三成能量……永久性損耗。”林一凡的銀黑瞳孔微微黯淡，“但真正的麻煩是那個——”他指向最近的純白塔樓。

塔身的符文正從燧石色轉為暗紅，頂端的黑暗球體裂開一道縫隙，某種粘稠的、介於液體和氣體之間的物質流淌而下，在塔表面勾勒出一張巨大的人臉。

那張臉的五官不斷變換，最終定格成——林一凡的模樣。

“歡迎，第37號實驗體。”塔發出合成音般的聲音，語調卻帶著人性化的愉悅，“您終於觸發了‘逆熵協議’。”

“實驗體？！”綱手的光刃重新凝聚，但亮度僅有原先的一半。

安卿魚的奈米蟲群在塔表面掃描，突然劇烈震顫：【檢測到編纂者核心程式碼……與系統同源但更古老】

女帝的匕首突然刺向塔基，卻在觸碰瞬間被反彈。

琉璃地面龜裂，她的虎口迸出鮮血。“物理攻擊無效……不，是‘被禁止’了。”

塔的聲音繼續迴盪：“根據《起源之章》第4.3子條款——‘禁止造物主直接干涉造物’。您剛剛親手簽署了這條呢。”

林一凡的瞳孔驟縮。他猛地翻開書本，果然在血色規則下方發現一行極小的銀色文字：“4.3：造物主不得以任何形式直接摧毀自身造物。”

“文字遊戲……”莫妮卡咬牙，“它把‘支付代價’偷換成‘簽訂契約’了！”

黑暗球體完全裂開，露出內部結構——無數齒輪與血管交織的機械心臟，每跳動一次就有新的塔從虛空中誕生。

更可怕的是，每座新塔的頂端都開始浮現人臉，有的像女帝，有的像綱手，甚至有一座塔的臉是莫妮卡幼年時的模樣。

“它們在複製我們。”陳牧野的拳套亮起符文，“不僅是外貌……還有能力特徵。”

彷彿印證他的話，一座“綱手塔”頂端突然射出一道黯淡的光刃，雖然威力不足原版三成，但攻擊軌跡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