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凡猛然睜開眼睛。

他正跪坐在堡壘的王座廳內，冷汗浸透了後背。

周圍眾人圍成一圈，臉上寫滿擔憂。

"主人，您昏迷了整整三天。"女帝的聲音從右側傳來，她手中的判官筆散發著治療性的紫光，"古神的低語差點撕裂了你的靈魂。"

王座廳的穹頂破了個大洞，硫磺味的細雨飄落進來。

林一凡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不再是惡魔的利爪，而是屬於人類的、骨節分明的手指。

"我的力量......"他嘗試召喚黑焰，卻只激起幾縷微弱的火星。

"被封印了。"安卿魚推了推眼鏡，奈米絲線在空中投影出一組資料，"準確地說，是被某種更高位格的存在壓制了。"

八爪的觸手卷著一本古老的典籍飄過來："根據《舊日紀年》記載，古神之眼能照見萬物本質。老大，它可能強行破除了你身上的......偽裝。"

"偽裝？"林一凡猛地抬頭，猩紅的瞳孔劇烈收縮。

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

最終是綱手打破了寂靜："所以你是個人類？那些惡魔之力都是借來的？"

黑妞在她腳邊發出不安的低吼，三顆腦袋輪流蹭著主人的腿。

"不。"女帝突然起身，判官筆在空中劃出一道血線，"比那更復雜。"

血線展開成畫卷，呈現出古神之眼中看到的影像：二十年前的雨夜，一個渾身是血的少年跪在祭壇前，而祭壇上插著的正是——

"火焰之刃。"老韓倒吸一口涼氣，"傳說中古神用來開天闢地的兵器。"

畫卷繼續演變：少年握住劍柄的瞬間，無數黑影從劍身湧出，逐漸覆蓋他的全身。

而當黑影散去時，站在那裡的已經是......

"撒旦代理人。"陳牧野的機械義眼快速對焦，"力量傳承的儀式？不，這是......"

"寄生。"莫妮卡的聲音突然從林一凡體內傳出，暗影鎧甲自動分解重組，最終在他肩頭形成一個少女模樣的黑影。

"主人，我們都被騙了。那把劍才是本體，我們只是它選中的容器。"

林一凡的太陽穴突突跳動，記憶的碎片如潮水般湧來。

他看見自己在無數個戰場上廝殺，看見黑焰吞噬萬千生靈，但最清晰的卻是最初那個雨夜——

當他握住劍柄時，聽到的第一句低語：

"多完美的容器啊。"

"所以古神才要引導我們發現封印。"安卿魚突然握緊拳頭，"他們不是要破壞堡壘，而是要喚醒......"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突然從地底傳來，整個王座廳劇烈搖晃。

牆壁上的惡魔浮雕紛紛龜裂，滲出黑色的血液。

"晚了。"女帝的判官筆自動飛回手中，"封印完全解除了。"

地面轟然塌陷，無數蒼白手臂組成的巨浪噴湧而出。

而在手臂浪潮的中央，一柄纏繞著鎖鏈的黑焰巨劍正緩緩升起。

劍身上睜開密密麻麻的眼睛，每一隻都在注視著林一凡。

"歸來吧......我的半身......"

巨劍發出的聲音與古神如出一轍。

林一凡感到體內的力量開始暴走，面板表面浮現出與劍身上相同的詭異紋路。

"主人！"莫妮卡試圖用暗影包裹他，卻被一道黑焰無情彈開。

就在巨劍即將飛向林一凡的瞬間，一道銀光突然貫穿王座廳的穹頂，精準地擊中劍身。

銀光在接觸劍身的瞬間炸開，化作無數細密的符文鎖鏈。

巨劍發出刺耳的尖嘯，那些睜開的眼睛同時流下黑色血淚。

"聖銀封印彈？"陳牧野的機械義眼急速調整焦距，"不可能，這種技術明明已經——"

"失傳三百年了。"安卿魚接話，奈米絲線在空中織成防禦網，"除非......"

第二道銀光接踵而至，這次直接命中劍柄上最大的那隻眼睛。

火焰之刃劇烈震顫，蒼白手臂如潮水般退去。

林一凡跪倒在地，面板上的紋路逐漸消退。

他抬頭望向破洞的穹頂——

一個披著灰色斗篷的身影正懸浮在雨中，手中握著一把造型古怪的長筒武器。

斗篷邊緣，暗金色的"守門人"紋章若隱若現。

"叛徒......必須清除......"巨劍突然發出扭曲的嘶吼，劍身上的眼睛接連閉合。

隨著最後一隻眼睛消失，它重新沉入地底，只留下龜裂的地面。

斗篷人輕盈落地，武器自動摺疊收進袖中。

當兜帽掀開時，露出的是一張佈滿疤痕的女性面孔，左眼裝著與陳牧野同款的機械義眼。

"七分鐘。"她聲音沙啞，機械眼掃過眾人，"比預計甦醒時間早了七分鐘。"

女帝的判官筆瞬間指向她咽喉："解釋。"

"簡單來說，"女人從懷中掏出一個鏽跡斑斑的懷錶，"你們老大體內寄生的，是古神'蒙諾斯'的意志碎片。那把劍是載體，而你們堡壘地下的封印，原本是用來關押它另一半碎片的。"

懷錶開啟，投影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畫面：無數個和林一凡長相相同的人，在不同時空握住火焰之刃的場景。

"歷代撒旦代理人......"莫妮卡化身的黑影劇烈波動，"都是容器？"

"不全是。"女人收起懷錶，"只有'適配度'超過90%的才會被選中。順便說，你的適配度是99.8%，創歷史新高。"

林一凡撐著王座站起來，人類形態的手指深深陷入扶手："你是誰？"

"代號'鐘錶匠'，守門人第三特別行動組。"她指了指自己機械眼上的編號刻痕，"專門負責處理這種時空錯亂的古神汙染事件。"

地面突然再次震動，遠處傳來建築物倒塌的轟鳴。鐘錶匠臉色驟變："糟了，劍去找備用容器了！"

"備用容器？"綱手猛地抓住她斗篷，"說清楚！"

"大惡魔'貪婪'——你們之前殺死的只是個替身。"鐘錶匠的機械眼投射出全息地圖，顯示堡壘東側三十里處正在形成一個巨大的黃金漩渦。

"真正的貪婪大公，是唯一能承受古神碎片的惡魔。如果讓它們融合......"

安卿魚的奈米絲線突然全部繃直："會誕生新的古神。"

林一凡感到一陣眩暈，那些被壓制的記憶碎片又開始翻湧。

這次他看清了更多細節——雨夜祭壇上刻著的，分明是貪婪惡魔的徽記。

"從一開始......就是圈套。"他咬牙道。

鐘錶匠突然將一個金屬注射器扎進林一凡頸部："逆向抑制劑，能暫時阻斷你和劍的精神連結。但只有24小時。"

女帝的判官筆紫光大盛："你對他做了什麼？"

"給他爭取解決麻煩的時間。"鐘錶匠退後兩步，從斗篷裡掏出三個銀色小球，"要阻止融合，必須同時破壞劍的載體、貪婪的軀殼和地下祭壇。這是能傷到古神碎片的'時之砂'。"

小球分別飄向女帝、安卿魚和陳牧野。

"記住，24小時後如果還沒解決——"她的身影開始變得透明，顯然是啟動了傳送裝置，"就殺了容器。這是唯一的止損方案。"

林一凡突然抓住她即將消失的手腕："為什麼幫我？"

鐘錶匠的機械眼閃過一絲複雜的流光："因為上一個99.8%適配度的容器......"她的嘴唇無聲地動了動，隨即徹底消失。

林一凡如遭雷擊——他讀懂了那句唇語。

"是我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