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食屍鬼】乾枯的手指深深摳進焦黑的泥土裡，腐爛的牙齦因過度用力而滲出烏黑的綠血。

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位渾身纏繞著地獄火焰的大惡魔，居然默許了它的效忠！

"主......主人？"它試探性地又喚了一聲，聲音像兩塊碎骨在互相摩擦。

林一凡垂眸看著腳邊這個不足黑妞膝蓋高的小傢伙。

血色紅日下，小食屍鬼佝僂的脊椎清晰可見，肋骨如同腐朽的柵欄般突出，灰綠色的面板上佈滿黴斑似的屍斑。

但那雙眼睛卻意外地明亮，像是兩簇在腐屍堆裡頑強燃燒的磷火。

"去吧！"林一凡漫不經心地揮了揮手，【火焰之刃】在他掌心化作一縷青煙。

【小食屍鬼】卻把這當作天大的恩賜，它突然撲上來親吻主人沾滿血汙的戰靴，乾裂的嘴唇被黑妞身上的尖刺劃出一道口子。

"謝謝！謝謝主人！"它語無倫次地喊著，腐臭的唾液混著綠血滴落在沙地上，"我這就去告訴族人們！東邊的亂葬崗還有十七個餓得啃自己胳膊的兄弟！"

影子莫妮卡從林一凡背後緩緩升起，絲綢般的白影纏繞上主人的肩膀。

"有意思的小東西。"她輕笑著，聲音像毒蛇遊過枯葉，"它們的胃袋連碎骨都能消化，正好清理農場周邊的垃圾。"

林一凡望著那個跌跌撞撞奔向荒野的身影。

【小食屍鬼】跑得太急，被一塊突起的岩石絆倒，它乾脆就勢滾下石坡，興奮的嚎叫聲驚起一群食腐夜鴉。

血色殘陽為它瘦小的身影鍍上金邊，遠遠望去竟像團燃燒的火球。

"準備宴會。"林一凡突然開口，意識海中那些高階惡魔首領紛紛感受到精神世界中主人的命令。

莫妮卡的白影興奮地扭曲起來："要在地窖準備囚籠嗎？我覺得不是所有的【食屍鬼長老】會喜歡主人您的提議。"

林一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攤開手掌，一縷幽藍火焰在掌心跳動。

"不必。"火焰倏地熄滅，輕拍黑妞跟上了【小食屍鬼】，"讓他們吃飽，才有力氣種土豆。"

影子莫妮卡被逗得咯咯的笑著，化作一縷白煙縮到了林一凡的小臂上。

幽藍火焰熄滅的剎那，黑妞不滿地打了個響鼻，尖銳的爪子在焦土上刨出幾道火星。

它頸部的骨刺微微張開，滲出幾滴腐蝕性黏液。

這是她表達要撕碎那些膽敢忤逆主人的方式。

"安靜。"林一凡拍了拍它覆滿鱗甲的脖頸。

黑妞的瞳孔收縮成兩道猩紅細線，但還是順從地邁開步伐。

地面在她爪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每步都留下燃燒的爪印。

影子莫妮卡在林一凡小臂上流動，忽然輕"咦"一聲："主人，那小東西在繞圈子。"

她延伸出一縷白絲指向西北方，"它故意避開了最近的【食屍鬼】巢穴。"

林一凡眯起眼睛。在三百碼外的亂石堆裡，【小食屍鬼】正像只土撥鼠般鬼祟前行。

它每走十幾步就突然折返，用尾巴掃平自己的足跡，還不時的站到高處四處張望。

"它在防備跟蹤者。"莫妮卡的白影組成一個譏諷的笑臉，"看來這些食腐者比我們想象的謹慎。"

黑妞突然昂首嗚咽，林一凡感到意識海中傳來波動。

他"看"到三個佝僂身影正從身後地縫裡鑽出，是【食屍鬼】斥候。

它們腐爛的鼻翼瘋狂抽動，顯然嗅到了活物的氣息。

"要處理掉嗎？"莫妮卡的白影凝聚成匕首形狀。

林一凡搖頭，指尖剛燃起一縷蒼火。

那三個潛伏的【食屍鬼】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又鑽回了地縫。

與此同時，【小食屍鬼】終於抵達目的地。

它扒開一具巨型蜈蚣的屍殼，露出下方被酸液腐蝕出的地洞。

腥臭的綠煙湧出時，洞裡傳來此起彼伏的吞嚥聲。

"機靈鬼你回來了！"一個沙啞的聲音從洞內傳出，"老庫克昨天剛被抓去獻祭了，我們現在只有......"

"閉嘴！"機靈鬼突然用前所未見的威嚴低吼，"我帶來了改變族群命運的訊息！"

它警惕地環顧四周，突然從肋骨折斷一根骨頭扔向遠處。

骨頭落地瞬間，十幾只藏在腐葉下的屍蟲撲了上去。

確認沒有監聽者後，它才鑽進地洞。

但林一凡透過附在它身上的火焰孢子，清晰聽到了洞內的對話。

"那位大人同意了？"年邁的食屍鬼聲音發抖，"你確定他不是想拿我們當炮灰？"

"他需要我們種土豆！"機靈鬼激動地反駁，洞內頓時響起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莫妮卡忍不住笑出聲："它們好像覺得種土豆比當炮灰更可怕。"

年邁的【食屍鬼】佝僂著身子，腐爛的指節深深摳進地面，像是在思考一個足以顛覆它們整個族群命運的決定。

它乾癟的喉嚨裡擠出沙啞的聲音："如果……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那我們該讓更多的兄弟姐妹知道這個訊息。"

它的聲音很低，像是怕被風聽見，可那雙渾濁的眼睛裡卻閃爍著一絲久違的光亮。

"不用和這位大人拼命……只要種地就行？"另一隻瘦得皮包骨的【食屍鬼】喃喃重複，語氣裡滿是不可置信。

它的胃袋早已乾癟，肋骨根根分明，彷彿隨時會刺破那層灰綠色的面板。

"種地……"這個詞在洞穴裡迴盪，像是一顆火星落進乾枯的草叢，瞬間點燃了所有食屍鬼的眼睛。

它們低聲交頭接耳，腐爛的嘴唇蠕動著，彷彿光是想象"吃飽"這個念頭，就足以讓它們瘋狂。

可就在這時，角落裡傳來一聲陰冷的嗤笑。

"長老們不會答應的。"一隻體型稍大的【食屍鬼】冷冷道，它的牙齒比同類更尖銳，"如果人人都能吃飽，誰還會聽他們的命令？"

洞穴裡的氣氛驟然凝固。

機靈鬼的瞳孔猛地收縮，胸腔裡湧上一股從未有過的憤怒。

它猛地站起身，瘦小的身軀因激動而顫抖："憑什麼？憑什麼我們餓得啃自己的骨頭，他們卻霸佔著所有腐肉？憑什麼我們連一口爛泥都吃不上，他們卻能在巢穴深處享受最肥美的內臟？"

它的聲音越來越高，最後幾乎是在嘶吼："如果這樣的長老不要也罷！"

洞穴裡一片死寂。

年邁的食屍鬼驚恐地捂住它的嘴："噓！你瘋了嗎？長老們會把你撕碎的！"

可機靈鬼已經不在乎了。

它猛地甩開老【食屍鬼】的手，腐爛的牙齦因憤怒而滲出黑血："那就讓他們來！"

它低吼著，聲音像是從地獄深處爬出來的詛咒，"我已經受夠了餓肚子的日子，受夠了像蛆蟲一樣在爛泥裡爬行！"

它的目光掃過洞穴裡每一張枯瘦的臉："你們呢？還要繼續當他們的奴隸嗎？"

沉默。

然後，一隻、兩隻、三隻……越來越多的【食屍鬼】緩緩站了起來。它們的眼睛裡燃燒著同樣的怒火，腐爛的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共鳴。

"不……"

"不……"

"不！"

聲音越來越大，最後匯聚成一股壓抑已久的咆哮。

黑暗裡，一雙幽紅色的眼睛緩緩睜開。

"有意思。"林一凡站在洞外，嘴角微微上揚，"看來今晚的宴會，會比我想象的……熱鬧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