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色光芒消散後的戰場陷入詭異的寂靜。

林一凡的瞳孔劇烈收縮，盯著那團扭曲的黑霧。

影子莫妮卡最後的存在痕跡正在緩慢消散，如同被無形之手抹去的炭筆素描。

"不......這不可能......"他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

惡魔角上的紅光忽明忽暗，精神網路中那個最活躍的節點永遠沉寂了。

八爪的果凍狀的軀體爆發出刺目金芒："主人小心！"

黑色霧靄突然暴起，化作萬千細針朝林一凡激射而來。

八爪的八條觸鬚狀的手同時展開防護結界，卻在接觸黑針的瞬間被腐蝕穿透。

"這是......靈魂瘟疫！"八爪尖叫著切斷被汙染的觸手。

林一凡背後的肉翼自動本能前護，卻在黑針面前如同薄紙。

第一根針刺入他左肩時，整個世界突然安靜了。

他看見自己的記憶如同被撕碎的畫卷般飄散。

影子莫妮卡第一次從地上誕生的場景、她在滄南城外血戰中為他擋下一擊的畫面、昨夜還在孵化池邊抱怨新兵素質的俏皮模樣......

"主人！！"八爪的吼聲彷彿從極遠處傳來。

林一凡跪倒在地，左半身已經爬滿蛛網般的黑紋。

這些黑紋正在他面板下蠕動，如同活物般向心髒位置匯聚。

荒原盡頭突然傳來天崩地裂的轟鳴。

那座撒旦城內的惡魔城堡正在緩緩升起，數以萬計的鎖鏈從地基斷裂。

城堡外牆剝落後露出的，赫然是一具堪比山嶽的巨型軀體——【懶惰大惡魔】貝爾芬格的本體正在甦醒！

"原來如此......"林一凡咳出一口黑血，突然笑了，"用先鋒軍當誘餌，用監軍做載體，真正的殺招是......"

他的話語戛然而止。

左胸處的黑紋突然凝結成倒五芒星印記，與貝爾芬格城堡上的圖騰一模一樣。

八爪的八隻眼瘋狂閃爍："主人正在被轉化，他想獻祭了您！必須立即——"

"閉嘴。"林一凡突然抬頭，右眼依然猩紅如血，左眼卻已化作深淵般的純黑，"我很好......從未這麼好過......"

他緩緩站起，周身開始散發不祥的黑色霧氣。

更詭異的是，那些戰死的惡魔屍體突然同時抽搐，眼中的紅光逐漸被黑芒取代。

老疼的肉山凝固成驚恐的雕塑："主人......您......"

"我看到了。"林一凡的聲音變成雙重音調，彷彿兩個靈魂在共用聲帶，"看到貝爾芬格的計劃，看到靈魂瘟疫的真相......"

他的左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抬起，掌心浮現出與監軍惡魔相同的黑色漩渦，"也看到影子最後留下的......禮物......"

就在黑色漩渦即將成型的瞬間，林一凡的右眼突然迸發出血淚。

他猛地將左手按在自己胸口，惡魔角上的紅光與黑芒激烈對撞。

"滾出......我的......身體！！"

伴隨著撕心裂肺的咆哮，一道銀光突然從他心口炸開。

那是影子莫妮卡最後注入他體內的靈魂之力。

黑霧如遇天敵般尖叫著退散，在空氣中凝結成貝爾芬格的虛影。

"有趣的抵抗。"虛影的聲音讓方圓十里的岩石同時龜裂，"但你的影子已經死了，而你的靈魂......終將屬於我。"

林一凡單膝跪地喘息，右眼死死盯著懶惰大惡魔的虛影。

他的左手已經恢復知覺，但掌心仍殘留著黑色印記。

"主人！傳送陣準備好了！"八爪用剩餘觸手託著鑲嵌傳送晶石的掛墜。

林一凡沒有動。

他緩緩攤開左手，看著那個逐漸淡化的黑色五芒星。

突然，他笑了——那是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不，我們不逃。"

他露出手臂【火焰之刃】拿在手中，手臂上面浮現出若隱若現的銀色紋路，那是影子莫妮卡最後留下的痕跡。

"影子教會了我一件事。"林一凡站起身，右眼紅得滴血，"要殺死瘟疫，就要比瘟疫更瘋狂。"

城堡中的貝爾芬格漸漸甦醒，祂的身軀的虛影已經遮蔽了半個天空。

林一凡的身影在祂的虛影面前渺如塵埃，卻散發著令天地變色的決絕殺意。

"準備好，老朋友們。"他【火焰之刃】上的魔焰沖天而起，"今天不是祂死......"刀鋒燃起銀黑交織的火焰，"就是我們全員葬身於此。【詛轉之咒】開......"

【詛轉之咒】四個字剛出口，林一凡的惡魔角突然迸發出刺目的血光。

整個戰場上的空氣瞬間凝固，連飄散的塵埃都靜止在了半空。

"主人不要！"八爪的八隻複眼同時滲出黏液，"這樣會燃燒您的——"

話音未落，林一凡已經將【火焰之刃】狠狠刺入自己的左臂。

刀鋒上銀黑交織的火焰順著血管瘋狂蔓延，那些銀色紋路頓時如同活物般蠕動起來。

"以影為契，以血為媒。"林一凡的聲音突然變得空靈，每個音節都讓空間產生細微的裂痕，"我願獻祭半數壽命，換取一刻鐘的......撒旦真身。"

貝爾芬格的虛影突然劇烈扭曲："瘋子！你竟敢篡改惡魔契約？！"

但已經太遲了。

林一凡腳下的影子開始沸騰，無數黑色絲線從地面暴起，將他包裹成一個巨大的黑繭。

戰場上所有戰死惡魔的影子都開始扭曲抽動，化作黑色洪流向黑繭匯聚。

"咔嚓——"

黑繭裂開的聲響讓方圓百里的玻璃同時粉碎。

破繭而出的林一凡已經完全變樣。

他的身軀覆蓋著流動的暗影鎧甲，背後舒展著六對陰影之翼，而最令人膽寒的是他的面容，竟然與影子莫妮卡有七分相似。

"這不可能......"貝爾芬格的虛影第一次露出驚恐，"你怎麼能融合神器【影魔鎧甲】？！"

林一凡，或者說現在的影魔林一凡，緩緩抬起左手。

這個簡單的動作卻讓整片戰場的地面突然隆起，無數影刺如森林般刺向天空。

"你犯了個錯誤。"他的聲音帶著詭異的雙重音色，既有林一凡的低沉，又夾雜著莫妮卡特有的清脆，"你殺死的只是她的形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