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老韓手裡的煙桿猛地折斷。

空氣彷彿凝固了一瞬，連身後正在偷吃爆炸玉米的黑妞都停下了咀嚼，豎著耳朵望過來。

“……什麼時候的事？”韓少雲的聲音沙啞了幾分。

“就是剛剛。”林一凡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額頭的鱗片，那裡有一道洛基留下的傷痕，至今未愈。

“外神入侵，整座城市……十年前封鎖的訊息原來是與【溼婆怨】有關，古神教會的人四處打探的訊息原來也是這個……”

韓少雲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抄起旁邊的酒壺，仰頭灌了一大口。

酒液順著他的鬍子滴落，在地面上滲透下去，眨眼間開出了紫色的花。

“呵……真他媽操蛋。”他抹了把嘴，嗓音低沉，“我還想等一切結束了，在滄南就開個燒烤攤，專烤地獄特產……”

林一凡沒說話，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兩人之間的沉默並不壓抑，反而像是一種默契的哀悼。

他們都是守夜人，都曾守護過各自的城市，也都……失去了太多。

過了許久，韓少雲忽然開口：“你呢？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林一凡抬起頭，猩紅的豎瞳中閃過一絲冷光。

“變強。”他簡短地說，“然後……統治整個地獄。”

韓少雲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笑得鬍子都在抖：“好傢伙！你小子比老子還狂！”

林一凡沒笑，只是平靜地補充道：“地獄的力量，遠不止現在這樣。如果能整合所有惡魔的勢力，我們或許……有資格跟神明掰掰手腕。”

韓少雲的笑容漸漸收斂，他盯著林一凡看了幾秒，忽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行，算老子一個。”他咧嘴一笑，金牙在硫磺霧中閃閃發光，“反正老子現在也是半個惡魔了，陪你瘋一把，不虧。”

林一凡終於也笑了，他端起那碗詭異的湯，一飲而盡。

“那就說定了。”

遠處，黑妞叼著半截人腿形狀的玉米，歪著頭看著他們，尾巴輕輕搖了搖。

林一凡站在肥沃的田埂上，望著眼前一望無際的焦黑土地。

幾隻圍著毛巾的【小惡魔】正撅著屁股在地裡忙活，時不時被突然噴發的岩漿嚇得吱哇亂叫。

"老韓，"他踢了踢腳邊一顆會尖叫的辣椒，"你這產量還是不夠。"

韓少雲又叼著一根新煙桿，聞言吐出一個菸圈："領主大人，您這是要老子把地獄種成菜市場？"

"差不多吧。"林一凡隨手摘下一顆深淵番茄，果實在他掌心炸開，噴出的岩漿泡泡在空中組成一個笑臉，"現在每十個惡魔裡，只有三個能吃上你種的糧食。"

遠處傳來"轟"的一聲巨響。

兩人轉頭看去，只見一群【小惡魔】正圍著一株巨型南瓜歡呼雀躍。

那南瓜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表皮上浮現出猙獰的鬼臉紋路。

"看見沒？"林一凡指了指那群興奮的【小惡魔】"最早跟著我的那批，現在都進化了。"

韓少雲眯起眼睛。

確實，那些經常來田裡偷吃的小傢伙們，犄角都比普通惡魔亮三分。

有個特別機靈的小不點甚至進化出了第二對翅膀，整天在軍營裡耀武揚威。

"問題是..."老韓撓了撓發黃的鬍子，"地獄這破地方，種個菜比打架還難。"

彷彿為了印證他的話，地面突然裂開一道縫隙，一株剛種下的痛苦小麥瞬間被吞沒。

幾個小惡魔急得直跳腳，抄起鏟子就要往地縫裡鑽。

林一凡的骨翼"唰"地展開："所以得擴大規模。"他指向遠處那片沸騰的血湖，"把那裡填平，改造成水培基地。"

"啥？"老韓差點被煙嗆到，"那是惡魔們的洗澡水！"

"所以才合適。"林一凡露出惡魔式的微笑，"八爪說那水裡富含惡魔激素，種出來的作物說不定能讓普通惡魔直接進化。"

正說著，影子莫妮卡突然從地裡冒出來，懷裡抱著一堆奇形怪狀的果實："主人！我們在東邊試驗田發現新品種！"

林一凡接過一個長著人臉的土豆，那土豆突然睜開眼，衝他拋了個媚眼。

"......這也是糧食？"

"當然啦～"莫妮卡興奮地手舞足蹈，"吃下去能暫時獲得讀心術哦！就是副作用會讓人不停說真心話......"

遠處傳來【蛇妖女王】的尖叫聲："混蛋！誰讓你吃這個的？！"

只見她正追著一個滿臉通紅的【蛇妖戰士】打，那【蛇妖戰士】邊跑邊喊："女帝大人我錯了！但你的胸確實比【魅魔】女帝——啊啊啊！"

林一凡扶額："先把這種危險品單獨種植......土豆這種產量高的可以多種一些。"

黑妞不知從哪竄出來，嘴裡叼著塊告示牌，上面歪歪扭扭寫著：【試驗田重地，偷吃者喂三頭犬】。

"好主意。"林一凡揉了揉黑妞的腦袋，轉向老韓，"給你三個月，我要讓所有惡魔每週至少吃上一頓正經飯。"

老韓掐滅菸頭，露出那三顆金牙："得加錢。"

"成交。"

夕陽下，兩人身後的影子被拉得很長。

一個扛著鋤頭，一個展開骨翼，而遠處的【小惡魔】們已經開始高唱跑調的地獄版《在希望的田野上》。

······

林一凡的指尖在王座扶手上輕輕敲擊，地獄火隨著他的節奏在指節上忽明忽暗。

神殿穹頂垂落的硫磺結晶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像一張正在緩緩展開的深淵地圖。

"莫妮卡。"他突然開口，聲音在空曠的大殿裡激起陣陣迴音。

影子莫妮卡立刻從陰影中浮現，裙襬下的暗影如活物般蠕動："主人，您吩咐？"

林一凡的惡魔豎瞳微微收縮："當年你選的這處駐地......"他抬手劃過虛空，一縷地獄火在空中勾勒出扭曲的地形，"周邊可有什麼'鄰居'？"

莫妮卡的眼睛突然亮起幽藍的光，她雙手交疊在裙襬前，暗影從她腳下蔓延成精細的沙盤："東邊三十里是低階惡魔【夢魘惡魔】的部落，去年冬天他們族長還送來過【夢影沙】當賀禮......"

一道暗影組成的小人突然從沙盤裡冒出來，笨拙地捧著一個沙漏。

"西邊呢？"林一凡的尾巴不耐煩地拍打王座。

"西邊是一群【食屍鬼】的領地。"莫妮卡指尖輕點，沙盤上立刻浮現出無數哀嚎的【食屍鬼】，"他們異常的兇殘暴虐、嗜血。"

林一凡的惡魔角突然迸出火星，臉上露出了別有深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