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神殿猩紅的硫磺霧氣如紗幔般飄蕩。

林一凡赤腳踏在由頭骨鋪就的環形祭壇上，每一步都濺起暗紅色的靈魂餘燼。

他那對倒十字骨翼完全舒展，翼尖滴落的熔岩在地面蝕刻出繁複的魔紋。

高階惡魔們單膝跪在祭壇邊緣圍成了一個圈。

【痛苦惡魔】老疼用第三隻胳膊偷偷捅了捅身旁的【疫病惡魔】八爪："主人保持這個姿勢已經三刻鐘了......"

只見林一凡正以芭蕾舞者的優雅姿態踮起腳尖，右手虛託著某顆正在消融的血紅色的晶石。

他人類形態的左眼流下透明淚水，惡魔形態的右眼卻噴濺著歡快的火星。

"這不是人類癲癇發作的症狀嗎？"八爪腹腔裡儲存的五百顆眼球同時轉向，它用腐爛的聲帶模仿著神經科醫生的口吻："根據《人類病理學》第七章第三節描述......"

林一凡的惡魔之爪猛地一握，靈魂殘片在他掌心迸濺出細碎的光芒，如同被捏碎的星辰。

那些記憶的碎片在他指縫間掙扎、扭曲，最終化作一隻只發光的蝴蝶，翅膀上閃爍著無數人生的片段。

記憶展開的瞬間，林一凡的瞳孔微微收縮。

他看到了那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跪在空蕩的辦公室裡，手指死死攥著一張全家福，玻璃碎片扎進掌心，鮮血順著相框邊緣滴落。

"再給我三個月……只要三個月……"男人的聲音嘶啞，像是被命運掐住了喉嚨。

林一凡的腦海裡瞬間湧入無數畫面，商人在酒桌上推杯換盞的狡黠、股市崩盤時他慘白的臉色、妻子抱著孩子離開時頭也不回的背影……

"原來如此。"林一凡低語，"貪婪會讓人盲目，但絕望……反而會讓人看清很多東西。"

他若有所思地摩挲著下巴，惡魔之爪的指尖燃起一縷幽藍的火焰，將這段記憶提煉成一顆晶瑩的黑色結晶。

這是失敗者的智慧。

下一隻蝴蝶的翅膀展開，林一凡的眼前浮現出一片火海。

年輕的女人跪在地上，她的裙襬已經被火焰吞噬，但她仍死死推著嬰兒車，車輪轉動時帶起的風掀起她燒焦的髮絲。

"跑……快跑……"她的聲音幾乎被濃煙吞沒。

林一凡的腦海瞬間被無數陌生的知識填滿——分娩時的劇痛、深夜哺乳的疲憊、孩子第一次叫"媽媽"時的喜悅……

"……等等，為什麼連這個都要讓我學？！"他的惡魔之臉扭曲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復平靜。

"不，這很重要。"他低聲道，"如果連一個母親能付出多少都不懂，又怎麼衡量真正的犧牲？"

他抬手一揮，這段記憶化作一顆溫暖的琥珀色結晶。

這是無條件的愛。

又有一隻蝴蝶的翅膀上，倒映著一雙蒼老而顫抖的手。

白髮的老科學家站在控制檯前，他的瞳孔裡倒映著即將升起的蘑菇雲。

"為了真理……"他低聲呢喃，按下了按鈕。

剎那間，林一凡的腦海炸開無數公式、定理、宇宙的奧秘——相對論、量子力學、熵增定律……他的惡魔之角甚至因過載而迸出幾道細小的電弧。

"原來如此……這就是人類所追求的'真理'嗎？"他咧開嘴，露出尖銳的獠牙，"真是……令人著迷的瘋狂。"

他抬手一握，這段記憶凝結成一顆深藍色的結晶，表面流淌著星雲般的紋路。

這是真理的代價。

祭壇下方，高階惡魔們面面相覷。

【痛苦惡魔】老疼撓了撓自己縫合線密佈的腦袋："主人……是在收集人類的情感標本嗎？"

【疫病惡魔】八爪腹腔裡的眼球瘋狂轉動："不！這明顯是在進行某種跨維度社會學研究！"

【冰霜女王】冷冰冰地總結："總之，主人現在看起來……像個哲學家。"

"主人~您這樣拼命人家會心疼的~"【魅魔】女帝用36d的兇器火焰中顫抖。

她撥出的粉色霧氣在空中凝結成愛心形狀，卻在接觸林一凡惡魔鱗片時發出"滋滋"的腐蝕聲。

影子莫妮卡有種直接騎到主人左肩上的衝動，但只是揉搓著黑色哥特裙襬。

"喂喂，重點錯了吧？"小影子綱手一拳砸碎漂浮的記憶殘片，金色雙馬尾像憤怒的貓尾巴般炸開："要補也該先喝營養劑啊！"

她掏出個標著"特濃地獄營養快線"的玻璃瓶，裡面翻滾著可疑的紫色氣泡。

林一凡沒有理會他們的竊竊私語，只是低頭看著掌心懸浮的三顆記憶結晶，嘴角緩緩揚起。

他猛地握緊拳頭，結晶瞬間粉碎，化作無數光點融入他的身體。

"那麼，接下來……該試試這些'知識'的價值了。"

惡魔們集體打了個寒顫。

他們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主人這次學到的，恐怕不僅僅是"知識"那麼簡單……

林一凡站在祭壇高處的王座上，背後的倒十字骨翼緩緩舒展，硫磺霧氣在他腳下翻湧。

他猩紅的豎瞳掃過下方列隊的惡魔軍團，嘴角勾起一抹危險的味道。

"我的惡魔們——" 他的聲音低沉而威嚴，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從今天起，地獄要進入新時代。"

惡魔們面面相覷，鎧甲上的倒刺不安地抖動著。

新時代？他們只知道殺戮、破壞和折磨靈魂，新時代是什麼意思？

難道是……更高效的殺戮方式？

"首先——小影子！" 林一凡抬手一指。

小影子綱手正蹲在角落裡，用暗影捏路過【小惡魔】來當玩偶，突然被點名，嚇得手裡的【小惡魔】"啪嘰"一聲掉進岩漿裡。

她"嗖"地蹦起來，綠色的袍服飛揚："在、在呢！"

【小惡魔】慘叫一聲從岩漿中竄了出來，跑出了神殿，看來是去醫務室療傷了。

"你的孕育基地，再擴大一倍。"林一凡的指尖燃起一縷幽藍火焰，在空中勾勒出立體設計圖，"我要更多的低階惡魔，但不是拿來當炮灰的，是拿來種地的。"

"種……種地？"小影子瞪大眼睛，手裡的暗影剪刀"咣噹"一聲掉在地上。

"沒錯，地獄黑土肥沃，不能浪費。"林一凡打了個響指，岩漿翻湧，浮現出一片廣袤的焦土，"這裡種硫磺小麥，那邊種熔岩西瓜，還有痛苦辣椒——越吃越痛，但越痛越想吃的那種。"

惡魔們集體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