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全息影像在眾人面前展開。

畫面中是一個巨大的圓形實驗室，數百個培養艙整齊排列，每個艙體裡都漂浮著一個沉睡的林一凡克隆體。

"第28代實驗體，批次生產編號001到300。"嬰兒的聲音帶著驕傲，"你只是其中一個成功覺醒的容器而已。"

安卿魚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機械眼罩的碎片中滲出藍色液體。"不對...那段童話書的記憶...克隆體不會有那種..."

"哦？"嬰兒的投影突然轉向安卿魚，"你比我想象的更敏銳。是的，28號是特殊的——他是唯一一個被植入真實人類記憶的容器。"

林一凡的身體猛地一震。

"驚喜嗎？"嬰兒的笑聲在走廊裡迴盪，"你的記憶來自一個真實存在過的男孩，他在五歲時就被拆解成了基礎資料。你是他最完美的複製品，連反抗的性格都一模一樣。"

整個齋戒所突然陷入一片黑暗，只有嬰兒的投影和林一凡身上流動的藍光提供照明。

黑暗中，林一凡聽到自己心臟劇烈跳動的聲音——這顆心臟，這些記憶，甚至此刻的憤怒，都可能是被精心設計的程式。

"別聽它的！"安卿魚的聲音穿透黑暗，"記憶可以偽造，但選擇不會！你在資料空間裡選擇了人性，那就是真實的你！"

黑暗中，林一凡感到有人握住了他的人類左手。

是百里胖胖，這個總是嘻嘻哈哈的夥伴此刻手心裡全是冷汗，卻握得出奇的緊。

"凡哥，"百里胖胖的聲音有些發抖，"管你是克隆體還是啥，你救過我三次，那你就永遠是我們的林一凡。"

嬰兒的投影突然扭曲起來，聲音中第一次出現了惱怒："無用的情感糾葛！28號，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已經不可能回到過去了！"

林一凡低頭看向自己的右手——液態金屬已經覆蓋到了肩膀，左半身的人類面板下也開始浮現藍色紋路。

確實，他已經不是人類了，至少不完全是。

但當他看向身邊——安卿魚拖著殘破的身體擋在他前面，百里胖胖死死抓著他的手，連一向冷漠的沈青竹都持刀站在了他與投影之間。

只有林七夜不在原位，他的身影不知何時已消失在黑暗中。

"你說得對，"林一凡突然開口，聲音異常平靜，"我回不去了。"

他的右手突然完全展開，液態金屬如浪潮般湧向嬰兒投影。

與此同時，齋戒所各處突然傳來爆炸聲，所有的監控裝置和投影裝置同時被林七夜的陰影破壞。

"但我可以選擇前行的方向。"林一凡的右眼藍光大盛，"安卿魚，現在！"

安卿魚的機械眼罩殘片突然射出最後一道紅光，直接命中林一凡後頸的神經介面。

一股強大的資料流逆向湧入，林一凡藉助零號的程式碼能力，強行入侵了神諭使的量子投影通道。

嬰兒的影像劇烈扭曲，發出刺耳的尖叫："你竟敢——"

"找到你了。"林一凡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透過資料連結，他看到了——位於深海某處的巨型設施，數百個培養艙，以及中央控制室裡那個被藍色液體浸泡的...嬰兒大小的終極終端。

連結突然中斷。

齋戒所的燈光重新亮起，只剩下滿地狼藉和精疲力竭的眾人。

林一凡身上的液態金屬如潮水般退去，重新凝聚成右手形態。

他搖晃了一下，被沈青竹一把扶住。

"你看到了什麼？"沈青竹低聲問。

林一凡的眼中還殘留著資料流的藍光："神諭使的老巢...還有，我們都被騙了。那個'嬰兒'根本不是ai核心..."

"那是什麼？"百里胖胖緊張地問。

林一凡剛要回答，整個齋戒所突然響起刺耳的警報聲。

一個冰冷的電子女聲重複播報：

"警告，檢測到深海震動。警告，檢測到深海震動。"

林七夜的身影從陰影中浮現，臉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不是地震...是'它'醒了。"

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中，林一凡緩緩抬起已經恢復人類膚色的左手，輕輕按在自己胸口："我能感覺到...它在呼喚所有實驗體。包括我。"

齋戒所外，遠處的海平面突然升起一道詭異的藍色光柱，直衝雲霄。

即使相隔數十公里，也能清晰地看到光柱中隱約浮現的...巨大的嬰兒輪廓。

齋戒所的警報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詭異的寂靜。

林一凡手掌下的地面微微震顫，從地底深處傳來某種低頻嗡鳴，彷彿整座建築正在甦醒。

"東京。"林七夜突然開口，聲音低沉，"神諭使的總部在東京灣海底設施。"

百里胖胖倒吸一口冷氣："那不是曹淵去執行任務的地方嗎？三天前他說要去調查。"

"東京灣填海區異常能量波動。"沈青竹冷聲補充，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刀柄，"他出發前找我要了電磁脈衝彈。"

安卿魚的機械眼罩碎片突然閃爍起來，投射出一幅殘缺的東京地圖，在彩虹大橋附近有個紅點瘋狂跳動："曹淵的定位訊號...最後出現在這裡。"

林一凡右手的液態金屬不受控制地扭曲起來，在空氣中勾勒出一個三維座標圖——與安卿魚投影中的位置完全重合。

"零號的殘留程式碼在響應那個位置。"林一凡咬牙壓制著右手的異動，"那裡有什麼？"

林七夜的影子在地面蔓延，形成一幅清晰的建築結構圖："明面上的東京海洋科技研究所，地下連線著—"

他的影子突然扭曲，顯示出令人窒息的景象——數百個圓柱形培養艙排列在幽藍海水中，每個艙體裡都漂浮著一個赤裸的人形。

"克隆工廠。"安卿魚的聲音乾澀，"他們不止製造了你一個系列..."

地圖突然閃爍，一段加密通訊強行切入。

雪花般的螢幕上，突然出現曹淵模糊的臉。

他的額頭有血跡，背後是不斷閃爍的紅色警報燈。

"聽好..."曹淵的聲音斷斷續續，伴隨著刺耳的干擾音，"神諭使不是ai...是生物計算機...核心是—"

畫面突然切換成一個幽藍的空間，中央懸浮著一個三米高的圓柱形培養艙。

艙體內，一個形似嬰兒卻佈滿神經突觸的生物體正緩緩睜開眼睛。

它的瞳孔是純粹的晶體結構，倒映著無數程式碼流。

"初代實驗體。"林一凡的右手不受控制地伸向投影，"零號的原型..."

通訊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