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根玉柱在晨光中泛起琥珀色漣漪,羅衝的指尖撫過柱面刻痕。北境雪狼肝的炙烤火候在識海具象成赤紅火焰,他忽然嗅到三日前老屠鐵鍋殘留的焦香——那抹氣息穿透時空,竟在掌心凝成半透明的焚心椒虛影。
"滋啦——"
椒影觸及玉柱的剎那,柱身《燎原刀章》的篆文突然活化。疤臉漢子持鐵鍋翻炒雪狼肝的虛影浮現虛空,每粒迸濺的油星都裹著菌絲淨化後的星屑。羅衝的饕餮紋微微發燙,星河菌絲自主探出,將散落的星屑編織成金紅火網。
"當心!"蘇九孃的聲音裹著金石相擊的餘韻。她赤翠異色的瞳孔突然收縮,玉化脊骨發出蜂鳴——東南方玉柱根部,某道《冰魄醒神湯》的刻痕正滲出翡翠色黏液。黏液觸及地脈的瞬間,凍土中突然暴起百丈冰刺,每根冰刺頂端都凝結著人臉狀霜花。
羅衝旋身避開霜刃,星屑火網捲住三根冰刺。灼熱與極寒相激炸開青煙,煙霧中浮現青衣女修在毒潭刻譜的殘影。他忽然明悟,並指劃開左腕,混著混沌靈氣的血水潑向冰刺根部——血珠觸及凍土的剎那,地脈深處傳來龍鰍擺尾的悶響。
"是柳師姐的鎮潭鰍王..."蘇九娘玉化的足尖輕點地面,焚心椒火順著地縫竄入地脈。火光映照處,冰層下竟封凍著山嶽般的龍鰍遺骸,鰍須末端繫著青銅鎖鏈,鏈頭沒入玉柱底部的蜂窩孔洞。
灰袍少年的冰蓮虛影突然在羅衝肩頭綻放。小七殘存的星屑傳音刺入識海:"鎖鏈...是師尊抽魂用的..."話音未落,冰層轟然炸裂。龍鰍遺骸睜開的獨眼中,十萬道被菌絲吞噬的怨魂噴湧而出,在空中凝成翡翠章魚——觸鬚末端不再是口器,而是七十二把顫抖的廚刀。
"鐺!"
蘇九娘脊骨間迸出寒玉砧板,板面《百味歸源訣》的篆文流轉如星。她扯下發間燃燒的椒火擲向虛空,火星觸及廚刀時,竟將怨魂記憶轉化為調味料香——喜淚凝成糖霜裹住刀柄,怒血化作辣油侵蝕刀身,哀思凍成苦冰覆上刃口。
羅衝的饕餮紋突然逆捲成鼎,將漫天廚刀吞入其中。鼎內響起晨鐘暮鼓般的翻炒聲,星河菌絲在鼎腹繪出《醴泉天工訣》的改良陣圖。當最後把廚刀熔成玉漿時,東南玉柱突然透明——柱心封存著半塊青銅輪盤,盤面饕餮紋的獠牙間,隱約可見師尊篡改《萬膳歸宗》時的血手印。
"這才是真正的陣樞..."蘇九娘玉化的指尖刺入柱體。焚心椒火順著青銅紋路蔓延,將血手印灼燒成灰。灰燼飄散處,七十二根玉柱同時震顫,柱面菜譜如活魚遊動,竟在空中拼湊出完整的《醒神膳典》虛影。
虛影中心突然睜開琥珀色豎瞳。初代膳祖的聲音混著菌絲摩擦聲響起:"百味歸源日...七情化鼎時..."玉柱底部的地脈應聲隆起,翡翠膿液凝成三千口青銅灶臺。每口灶眼都跳動著赤紅火種——那火中沉浮的,竟是各派掌門被淨化前的本命靈根。
"快斷火源!"灰袍少年的冰蓮突然暴漲。小七的星屑在羅衝識海拼出寒潭輿圖——冰層最薄處,柳師姐的焦尾琴正勾著地脈龍膏逆流。羅衝福至心靈,星河菌絲纏住蘇九娘腰肢縱身躍起,兩人如流星墜向冰淵深處。
下墜途中,翡翠章魚的怨魂突然實體化。觸鬚纏住羅衝腳踝的剎那,他嚐到了師尊暗室陶甕裡的陳年絕望——那滋味比往生羹更腥苦,混著菌絲膿液的酸腐。蘇九娘突然旋身揮臂,玉化掌心血脈間迸出焚心椒種,將怨魂觸鬚燒成糖絲狀的靈氣鎖鏈。
"滋啦——"
冰淵底部浮現青衣女修的琴冢。三百根冰弦刺入龍鰍遺骸,琴身刻滿《寒潭鎮魂譜》的終章。羅衝的饕餮紋突然離體,在虛空凝成初代玉勺真品。當勺柄觸及中央冰弦時,整座琴冢突然奏響往生咒——音波所過之處,翡翠膿液凝成琥珀糖衣,將暴走的灶火盡數封印。
玉柱群突然迸發晨鐘暮鼓般的共鳴。七十二道菜譜虛影在空中交織,竟在蘇九娘眉心凝成膳祖玉勺的完整印記。她赤翠異瞳突然淌出醍醐漿液,澆灌之處,翡翠灶臺開出冰蓮——蓮心盛著的不是蓮子,而是各派掌門洗淨鉛華的傳承真意。
羅衝的星河菌絲突然軟化,在掌心凝成尋常鍋鏟。他望向正在玉化的血煉禁地,廢墟間升起萬千炊煙——那是新生食修們按玉柱菜譜熬煮的第一鍋靈粥,米香混著星屑,飄過正在重組的翡翠晶簇。
東南玉柱根部,最後縷菌絲金光消散處,半截青銅鑰匙悄然浮現。鑰匙齒痕間的血漬,與三十年前拜師茶碗底的殘紋完美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