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66章 槐香如故

烈山魁蜷在槐樹根凹陷處,潰爛的右臂泡在積雨裡。蘇小滿蹲在一旁,把搗碎的槐花敷在傷口邊緣:"青璃姐說這花汁能止痛,你忍著點。"花泥觸及焦黑面板時發出滋響,騰起的白煙裡混著烤肉焦香。

"當年阿素替我擋蠱毒,也是這麼糊弄的。"烈山魁扯了扯嘴角,碳化的指節捏碎半朵槐花,"她總說'師兄的傷疤比劍譜好認'。"肉芽凝成的劍柄突然顫動,阿素的虛影在晨光中淡得像層霜。

羅衝坐在樹杈上摩挲青銅鑰匙,齒痕硌得掌心發紅。母親的信就揣在懷裡,粗麻信封被體溫焐得發潮。他忽然想起七歲那年發燒,孃親整夜用井水浸溼帕子給他降溫,那帕子角也繡著饕餮紋。

青璃的尾巴掃開密室石門上的苔蘚,鎖眼處的青銅鏽蝕成墨綠色。羅衝將鑰匙插入的瞬間,槐樹根突然滲出琥珀色樹脂,順著石縫淌成個"安"字——正是母親閨名最後一筆。

"這門二十年沒開過了。"蘇小滿的復瞳映出鎖芯結構,三百道機括隨鑰匙轉動依次彈開。當最後一道機關歸位時,塵封的黴味混著藥香湧出,嗆得烈山魁連咳出血沫。

密室牆角堆著褪色的撥浪鼓,鼓面用硃砂畫著歪扭的漁舟。羅衝彎腰去撿,發現鼓柄刻著生辰八字——正是他被種下饕餮紋那日。

青璃的尾尖金鈴照亮壁櫃,泛黃的宣紙整整齊齊碼在檀木盒裡。每張紙都記著羅衝的成長:滿月時抓周攥住青銅鑰匙、三歲埋酒罈劃破手指、七歲高燒說胡話喊娘...紙頁邊緣粘著乾枯的槐花瓣,墨跡被淚漬暈開處寫著"衝兒今日又咳血三次"。

蘇小滿突然捂住右眼,復瞳不受控地映出幻象——年輕婦人跪在密室角落,用銀簪挑破指尖,把血滴進藥爐。"她在煉續命蠱..."蘇小滿的聲音發顫,"用自己的壽數換你..."

羅衝攥著宣紙的手暴起青筋,紙角被捏成團。槐樹洞外忽然傳來楚無涯的冷笑,驚飛滿枝山雀。

烈山魁的右臂突然暴長,肉芽纏住槐樹枝幹。阿素的虛影在晨曦中凝實片刻:"師兄...櫃底..."話音未落,劍柄狀肉芽突然爆開,膿血濺在密室的青銅鏡上。

青璃掀開暗格,褪色的紅綢裹著把木劍。劍柄纏著情絲結,正是阿素及笄那年烈山魁送的賀禮。蘇小滿的復瞳突然刺痛——她看見少女阿素在月下舞劍,劍穗上繫著半塊燒餅模樣的玉佩。

"原來你一直留著..."烈山魁用左臂攬住木劍,碳化的右手突然掰斷肉芽劍柄,"等收拾完楚無涯,我教你做正宗的糖醋魚。"

暮色染紅山徑時,羅衝在槐樹下挖出新坑。他把母親的信謄抄本埋進去,原信折成紙船放進山溪。"等接您回家,咱們釀梅子酒不用偷槐花了。"溪水打溼袖口,饕餮紋遇水顯出暗紅脈絡——那是母親用血繪製的護魂符。

蘇小滿把撥浪鼓系在腰間,復瞳映著漸暗的天光:"楚無涯在歸墟海眼擺了三百盞青銅燈,每盞都刻著你的生辰。"她突然抓住羅衝手腕,"燈油...是用伯母的..."

青璃的尾巴突然掃斷話頭,捲來幾支新摘的槐花:"該下山了,月圓前要趕到渡口。"

烈山魁抱著木劍走在最後,碳化的右臂纏滿槐枝。阿素的虛影在暮色中時隱時現,彷彿當年那個總跟在他身後喊師兄的少女從未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