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星君像沉沒處的海面凝結成黑色晶石,羅衝每踏出一步,鞋底便粘起細密的煞氣冰碴。七座骨塔在水晶地面投下殘缺星影,塔尖挑著的心臟已風乾成褐色的肉繭,表面筋絡突跳的節奏與他丹田的煞氣共鳴。當他在第三座塔底發現半塊龜甲時,東海盡頭忽然升起血月,月光將晶石地面照成透明的臟器——無數被煞氣侵蝕的鮟鱇魂靈正在地脈中游竄,啃食著四象靈脈的末梢。
"奎木狼位,昴日雞宮..."他默唸著《煞典》中的星訣,指尖白虎刃在地面刻出殘缺星圖。刃尖觸及某條斷裂的靈脈時,地底突然傳來鎖鏈絞動聲,三百具身纏海藻的鮟鱇屍骸破晶而出,腐爛的指縫間皆攥著刻有"衝"字的青銅錢幣。
錢幣落地成陣,將羅衝困在七丈見方的煞域。腐屍喉間發出咯咯聲響,胸腔裂口噴出混著魚卵的煞氣,卵殼在空氣中迅速孵化,變成半魚半蝠的怪物。某隻怪物啃食晶石地面時,羅衝瞥見地底深處的景象——青璃正被九根歸墟鹽柱釘在玄武碑上,斷緣酶凝成的血珠墜入碑文裂縫!
"幻象?"他揮刃斬碎撲來的蝠魚,鱗片狀煞氣卻順著刃身逆流。當第一縷煞氣鑽入鼻腔時,左眼突然灼痛——瞳孔中映出的不再是戰場,而是膳盟地底的血池。三百個羅衝的複製體浸泡在池中,心口插著的玉珏正被煉化成七煞陣眼!
白虎戰甲殘片突然收緊。羅衝咳出帶著魚腥味的黑血,血珠墜地凝成小煞虎。當虎爪撕開某具腐屍的腹腔時,腐臭的內臟裡滾出枚青銅虎符——符身密文與玄鯉在歸墟眼所見的罪己詔如出一轍!
"兌位三轉,昴宿西沉..."虎符突然發出生父的聲音。羅衝將其按在戰甲裂口處,符上密文如活蛇般鑽入血肉,在胸腹間遊走成新的煞氣迴路。劇痛中浮現的記憶令他窒息:七歲那年,生父抱著他跪在白虎祭壇,割開他的手腕將血滴入虎符——那根本不是祈福,而是在啟用他體內的七煞命格!
海面晶石突然炸裂。羅衝隨著崩落的碎晶墜入地脈,煞氣洪流中浮沉著四十九塊古碑殘片。當他抓住某塊刻著鮟鱇獻祭圖的殘碑時,碑面突然滲出玄武真血——這分明是玄鯉鎮守的歸墟罪證!
"羅天胤第七子,煞骨已成。"
虛空中的誦經聲帶著歸墟迴響。七座骨塔在地脈深處重組,塔身浮現青丘文字記載的真相:當年白虎戰死的真相併非抵禦外敵,而是青丘與鮟鱇兩族長老聯手設局,將其靈脈煉成控制七煞的枷鎖!
煞氣凝成的白虎突然實體化。這頭巨獸不再攻擊,而是俯首露出頸間傷口——潰爛的皮肉下埋著半截斷刀,刀柄纏著的髮絲正是阿素生前系在糖畫擔上的紅繩!
"情鎖...原來在這裡..."羅衝的指尖觸及紅繩剎那,白虎傷口突然噴出粉色霧氣。霧氣中浮現阿素被煉成火種前的最後時刻:她將情魄精髓注入糖漿,又哄騙羅衝飲下那盞"治傷"的甜湯——
**第一口甜**:糖漿裹著情鎖滲入心室,與七煞命格形成微妙平衡。
**第二口苦**:膳盟長老的噬魂釘穿透她琵琶骨時,糖漿在羅衝體內凝成護心鏡。
**第三口腥**:她碎裂的魂魄被吸入白虎靈核前,最後一眼望向東海方向......
白虎靈核突然劇震。羅衝的七煞印記在背上燃起幽藍火焰,將地脈照得通明。火焰舔舐過的古碑殘片紛紛活化,拼合成完整的《四象篡位錄》——碑文記載的秘辛令人毛骨悚然:
**青龍篇**:青丘聖女代代剜心,實為掩蓋初代青龍被煉成器靈之恥。
**朱雀章**:烈山魁的鎖龍印並非祖傳,而是擷取自龍宮三太子的椎骨。
**玄武記**:玄氏全族自汙為罪,只為在歸墟眼中埋下逆轉四象的暗樁。
**白虎卷**:羅氏雙子皆煞體,陰煞鎮碑陽煞為刃,待七煞衝宮日合而為一......
碑文末尾的爪痕突然滲出煞氣,在地脈中凝成白虎真君的殘魂。那半虛半實的虎爪按在羅沖天靈,額間"王"字裂開露出枚玉珏——正是墨七在遺府拼死守護的那枚!
"吞下它...方能..."殘魂的聲音被突然襲來的歸墟暗流衝散。羅衝在激流中看見青璃的身影,她正在玄武封印陣中徒手撕開胸膛,將跳動的狐心按向某尊青銅鼎——鼎內沸騰的,正是他此刻身處的地脈煞氣!
七座骨塔在此刻徹底崩塌。羅衝握著玉珏浮上海面時,懷中的虎符突然發燙。符面密文重組成的星圖指向東海漩渦眼,那裡懸浮著座白虎骸骨壘成的祭壇——壇上插著的三百柄古刀,刀身皆刻著"七煞噬主"的倒計時!
海風裹來濃重的鐵鏽味。當羅衝踏上祭壇時,足底黏著的不是血跡,而是細密的青丘狐毛。壇中央的青銅鼎內沉澱著黑紫色結晶,當他伸手觸碰時,結晶表面突然映出未來幻境——
五十年後的青丘皇陵前,自己渾身纏滿四象鎖鏈,而鏈頭攥在墨七的機械手中。更遠處,玄鯉的逆鱗戰斧正劈向烈山魁的眉心,而本該死去的阿素...
正端著膳盟的噬魂匕刺向青璃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