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路人?過路人難道都像你似的閉著眼睛走路的嗎?還是眼睛長在屁眼上了,顛倒黑白、不辨是非、張口就來,還說什麼要說句公道話,我呸!?”
在一旁休息的老王頭此時聽到這人說話,不顧身上的疼痛站起來,指著那人就大罵起來。
“身上穿得人模狗樣,說話怎麼就不經過大腦呢?事情的來龍去脈你知道嗎?我這個老人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他們圍著打你知道嗎?這小子當街盜搶東西你又知道嗎?”
老王頭大步走到那人的面前,伸手戳著他的鼻尖唾沫橫飛地罵起來。
那人被老王頭的氣勢迫得往後退了幾步,小小的丹鳳眼眨巴著,臉色陰晴不定,彷彿是一隻受到驚嚇的毛驢。
他身後的那群年輕乞丐也隨著他的腳步不斷後退。
老王頭剛剛受了傷,此時又在激憤的情況下連說了這句話,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他死死地盯著眼前這個個子不高的男子,恨不得把剛才受到的屈辱用兩個耳刮子轉嫁到他的臉上。
“喂,老頭兒,我勸你最好不要用手指著我,這會讓我非常討厭。”
那人堪堪站住了身體,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尷尬地用手理了理自己那身花裡胡哨的衣服,再伸出手掌摸了摸用摩絲打過的頭髮,然後伸出一隻手,撥開老王頭的手指,悠然說道。
“指你怎麼了?信口雌黃的小子,我勸你從哪來回哪兒去,不要來這裡瞎咧咧。趕緊走,我們還有正事要辦。”
老王頭那麼大的歲數,今天算是丟人丟到家了,自己的祖傳鳥籠被乞丐當街偷走不說,還居然給一個小叫花子撞翻在地,這會兒又跳出來一個狗屁不懂就開始亂髮表意見的貨,真是讓他氣不打一處來。
他伸出手不著邊際地摸了摸還在隱隱發痛的尾巴骨,感覺今天真是倒黴透頂。
葉濤看著眼前跳出來的這個所謂仗義執言的過路人,卻怎麼看也不覺得他是個善良之輩。
不是說現在這個社會沒有好人,只是社會風氣被個別有心之人給弄得烏煙瘴氣,很多人有善良之心,卻不敢行善良之舉,就怕被別人利用,反而害得自己一身騷。
像今天這樣的事,如果是以前,那小偷早就被路人按翻在地,也不會有後續的事情發生。可是不知何時惡人橫行之後站出來的行善之人不僅沒有獲得社會的讚許和獎勵,反而揹負了不該有的物質賠償和精神傷害,因此在這樣的環境形勢下,大多數人選擇了明哲保身,能讓便讓,能不管就不管,即使見了也要藉故繞道走開。
今天是因為葉濤出手在前,既然已經有人站出來了,那麼眾人心裡的那顆矛盾的心也便落了回去,隨即也就變成起了看熱鬧的閒心。
那過路人此時往前走了一步,抬高頭,趾高氣揚地說:“天下事,天下人管,天下不平事,像我們正義的人就看不慣。”
他說得慷慨激昂,就猶如在眾人面前激情演講一樣,說得那叫一個大氣和充滿正氣。
“去去去,哪來的小貂鼠冒充的大尾巴狼,天下事還輪不到你來管,而眼前這種事你更沒有管的資格,我勸你還是趁早離開,免得給自己惹來一身不必要的麻煩。”
老王頭譏笑一聲,毫不客氣地說道。
“我怎麼就不能管?你們作為一個正常人,欺負這樣一群人已經衣衫破爛,在沿街乞討,吃百家飯,穿百家衣的叫花子,好意思嗎?”那人一擺手,義正言辭地說。
“嘿,你還真是池塘裡的青蛙,愣是冒充迷彩小吉普啊!行,你要管是吧?好,我告訴你,他搶了我的鳥籠子!呶,他抱著的那個,現在你去把我的鳥籠拿來還我,這事兒我就不追究了。”
老王頭氣到好笑,然後便指著坐在地上的那個乞丐對著過路人說道。
那人歪過頭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那個乞丐,然後轉過頭看著老王頭,撇撇嘴說:“你憑什麼說那個鳥籠是你的?有什麼證據?”
“憑什麼?就憑它是我家祖傳的,上面有我家的印記。而且在公園裡面很多人都能夠證明。”
老王頭挺直了腰桿,這個問題讓他覺得理直氣壯起來。
“哦,什麼印記?”那人眨了眨他那雙小眼睛,狐疑的問道。
“鳥籠子上有一首詩,是王維的《鳥鳴澗》,你不相信去看看。”老王頭白了他一眼,悠然說道。
那人倒還真聽話,好像真的是要去驗證個真假似的,走到那乞丐的身前,一伸手就把乞丐拼命抱著的那個鳥籠提了起來。
葉濤及眾人這時看到了一個讓他們不可思議的景象,乞丐見到那人向自己走來,不僅沒有拼命護住那鳥籠,反而雙手托起,微微朝那個人湊去。
葉濤透過那乞丐的長髮,居然看到他的眼神裡閃動著一抹恐懼和巴結,而且他原本木訥的臉上,此時竟然湧現著一絲諂媚的微笑。
“看來這個所謂的過路人不簡單吶!”葉濤暗暗想道。
那人拎著鳥籠走到老王頭面前,當著他的面撩開藍色的布,然後轉著看了看,道:“還真有四句詩。”
“我就說嘛,這就是我的。”老王頭臉上湧現出一臉的笑容,忙伸手去接鳥籠。
“哎——”那人突然把鳥籠移開了一個方位,嘴裡說道:“這四句詩哪兒都能刻上去,怎麼就能證明是屬於你的呢?這個不算證據。”
“啊!”別說是老王頭,就是旁邊看熱鬧的人臉上也寫滿了疑問。
“你得說出讓人信服的證據吧,不然這無法服眾啊!”
老王頭也懵了,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東西,現在居然有人來向自己要屬於自己的證據,這不是要自己證明我爹是我爹嗎?
所有人都看著老王頭,也都想看一看老王頭能不能拿出獨一無二的證據。
“裡邊那隻畫眉鳥尾巴上有一根雜毛,是灰白色的。”老王頭想了一會兒,突然指著鳥籠說道。
“哦,我得檢查檢查。”那人嘴角噙著一抹笑,把腦袋挨進鳥籠,仔細地檢視起來。
那畫眉鳥本就受到不小的驚嚇,剛剛才恢復一些平靜,加上之前遮光的布被撩開,此刻又有一個碩大的腦袋突然伸到它面前,頓時把它驚得有上躥下跳起來。
“哎,小心,別驚著它!”看到自己心愛的鳥兒被這個抹滿髮膠的男子嚇到,老王頭急忙叫道。
可是那個人卻不搭理他,兀自轉著鳥籠滴溜地看著。
“算你說對了,還真有一根灰白色的羽毛。不過我們說的是鳥籠,你說對了鳥,但這也不能證明這鳥籠是你的呀,對不對?好比你借了我家籃子去揹你家東西,東西確實是你的,可是你不能說連籃子也是你的吧?”
那男子笑嘻嘻的看著老王頭說道。
“你,你放屁!你根本就是在這胡攪蠻纏、強詞奪理,還我鳥籠,等會兒警察就來了,不然有你好看。”老王頭臉上的笑容已蕩然無存,怒氣又重新佔據了他的臉龐。
“這個人油嘴滑舌,顛倒黑白的本事可不小。”葉濤心裡又為眼前的這個人做了一個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