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看著對面看著他滿臉是笑的葉國斌，心底卻生出一股寒氣。葉國斌笑得越是燦爛，他的心裡越是膽寒。

他掏完褲兜，又趕緊去搜自己上身的衣袋，反反覆覆都掏完了，才不得已停下無處安放的肥手，然後擠出比哭還難看的一臉笑，巴結著說：“大俠，我……那個……真沒有了。”

葉國斌湊到胖子的面前，看著這張比他洗腳盆還大的臉，此時已是汗流滿面，臉上堆著笑，但這個笑還不如不笑。

“你——為什麼流那麼多汗？也不熱啊！”突然，葉國斌拍拍胖子的肩膀問。

被葉國斌一拍，胖子渾身便一激靈，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我……虛胖，身體不好，汗多。”胖子低著頭雞啄米似的答道。

“虛？看你虎背熊腰的，不應該啊，我也會些偏方什麼的，要不我幫你治治？”葉為斌假模假樣地關切問道。

胖子一聽，驚得跳起來，連連擺手道：“不勞煩您了，我自己鍛鍊鍛鍊就會好起來的。”

“鍛鍊是個好辦法。”葉為斌走到了剛剛胖子坐的沙發邊坐了下去，隱去了笑臉道，“我是一個關心民生疾苦的人，看不得別人生病，得病就要治，不能諱疾忌醫。”

隨著葉國斌繞到胖子身後坐下，胖子連忙也把他肥胖的身軀轉了個一百八十度，像個小學生聆聽老師的訓示一樣點頭如搗蒜一樣聽著。

“但是我看著你回去怕會偷懶，要不現在我看著你跑一跑吧，排一排汗，這樣就能強壯一點兒了。就繞著這個不大的場子跑跑吧，嗯，先來個十圈。”葉國斌一臉的關心。

“啊？十圈？”胖子這回真叫了出來。

“對啊，你這身體不加強不行啊，不然怎麼有力氣去勒索呢？”葉國斌盯著他笑著說。

胖子平時多走點路都費勁，更別提跑步了。雖說屋內不算太寬，但跑一圈怎麼著也有個二三十米，跑十圈，不是要他的命嗎？他張張嘴想再申辯一下，但聽到葉國斌那極具威脅性的話語，又生生把到嘴邊的話給咽回了肚子裡，變成了：“哎，我跑。”

說完，他心有不甘地跑了起來。他本想耍個小聰明離著點牆根跑，但他一跑起來葉國斌就說了：“順著牆根跑，這樣鍛鍊的效果才更好。”

胖子心裡恨死了眼前這個睡衣男，連跑邊詛咒起來。

葉國斌看著這一坨肥肉還緩慢地晃動，鄙夷地皺了皺眉。忽然，他看到旁邊還站著兩個耷拉著雙臂的頹仔，眼一轉，道：“你們兩個跟著鍛鍊去，一個胖得要命，兩個瘦得要死，這不是給社會添亂嘛！”

站在旁邊的那倆傻鳥以為自己是傷員便可以躲過一劫了，看到被秒秒鐘轟趴下的那幫人，再看看正繞圈跑的胖子，他們頓時覺得自己的肩膀也沒那麼疼了，正準備老老實實地欣賞著胖子那賣力的跑姿，卻突然聽到了葉國斌那無情的鞭笞。

“我們也要跑嗎？”黃毛畢竟年紀稍小一些，臉上還帶著些眼淚，這會兒聽到要帶傷跑步，他張口便問了起來。

“不跑也可以。”葉國斌笑著說。

兩人一聽，心裡高興了幾分，但下一秒，他們便如墜冰窖。

葉國斌接著說：“不跑也可以像他們一樣躺著，這樣也許會更舒服一些。”

“嗖——”兩竹竿沒等葉國斌的話音落，便箭一般地跑了起來。

葉濤看著一本正經下黑手的二叔，心臟也是加速跳了幾下。要論讀書，二叔再重生八回那也趕不上他；但要論整人，葉國斌自認第二，葉家就沒有人敢認第一。

葉濤從小和他生活在一起，平時看他吊兒郎當的樣子，但葉濤知道這只是二叔的表象，實際上他心思縝密、頭腦靈活、人際交往那是手到擒來。也正是因為這樣，這次送葉濤來上學，葉濤的爺爺才會把這個任務交給他，其實也是想著讓他在明市幫忙照看一下葉飛揚幾個小輩，然後再去葉氏拳館幫幫忙。

葉濤嘴角含笑地看著葉國斌戲耍這群不知死活的混混，坐在一角默不作聲。

歪瓜裂棗三人組才跑了幾圈就已經累得氣喘如牛了，但他們不敢停，即使已經在挪著也在努力地往前邁著步子。

突然，門外遠遠傳來一陣陣摩托車轟鳴的聲音。

葉國斌和葉濤聞聲抬頭透過玻璃向外看去，看到幾輛踏板摩托車向著公寓飛馳而來，街上的行人聽到那震天動地的聲音，紛紛快速躲避，行駛中的車輛也都接二連三地踩下急剎停了下來。

幾個呼吸之間，五輛摩托車便駛到了公寓門口。

幾個騎車的齊齊地停在了門前，也不下車，卻一手捏緊剎車，一手猛擰油門。忽然之間，那撕心裂肺的炸響便在整條街道響了起來，青色的尾氣以及後輪旋轉摩擦地面產生的濃濃煙塵就此瀰漫開來。

“喲，聲勢不小嘛，知道自己的嗓子不行，還會提幾個破音箱來壯膽，不錯。”葉國斌看到六外那幾個混混的舉動，笑了。

聽到外面的摩托車聲，正在跑步的三人腳步終於是變成了拖著走。他們用眼睛的餘光偷偷瞄朝外面，心裡高興了起來。

地上呻吟的那十幾個混混也聽到了外面的動靜，都使勁地抬起頭向外面張望。

張國斌眼睛瞄了一眼地上的和正準備偷懶的人，悠悠地說：“哎呀，又來幾個不知死活的，看來手不斷、腿不斷的還是讓人記不住。”

地上的人一聽，連忙頭一貼地，裝死過去，疼不疼，只有他們自己知道。而胖子三人才走了幾步的腿了邁了出去，雖然腿上已經如千斤重了，但和斷手斷腿比起來，跑步也好像還能忍受。

葉國斌對他們的表現很是滿意，整了整睡衣，對葉濤說：“我出去看看。”說著，不等葉濤回答，便趿拉著拖鞋朝外走去。

他開啟玻璃門，施施然地走到了這群鬼火少年的前面，道：“我們今天沒有請雜技團，你們從哪兒來便回哪兒去吧，店門前剛剛灑過水，小心滑倒。”

他聲音不大，但坐在經過改裝的摩托車上的鬼火少年們卻一個個都聽得清清楚楚。

這些染著紅綠顏色頭髮的鬼火少年，在初看到一個穿著睡衣趿著拖鞋走出來的中年大叔站在他們面前，全都嘲弄著渾不在意，待聽到葉國斌的那句話，卻如同被點了火的鞭炮，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