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貧窮到高光再到普通，這人生的起落還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無怪乎他會選擇跳樓以逃避這種非人的折磨。方洪沒有點名道姓，也沒有講那些沒有硝煙的戰爭，只是以第三人的視角緩緩地陳述了自己的遭遇。想來也許真的是他釋然了，心胸豁達了。

大家聽完方洪的故事，都沉默著，也許在替他惋惜，也許又在替他鳴不平。

“哈哈，大家不必介懷，也不用為我感到可惜，財富如流水，青山依舊在嘛！”方洪見大家如此，首先打破了這種沉悶的氣氛。他樂呵呵地說，“太白說得好啊，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大家也別可憐我，我好歹還有一套二居室的小房子，還有一個完整的家，更有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兒嘛！”

“家雖然小點兒，但一般的吃穿用度還是可以的。歡迎大家有時間去做客，家窄人心寬，到時候我一定好好做兩道家鄉菜招呼大家。”方洪聲音提高了起來，笑著說。

他的爽朗感染了所有人，聽他發出邀約，大家一起再次舉杯答應。

葉國斌突然道：“論歲數你比我大一點兒，但在這裡我們就兄弟相稱了。老哥之前既然是做經濟的，技術、人脈都應該還在嘛，年齡也不是什麼問題，準備什麼時候東山再起？”

方洪偏頭想了一下，說：“之前我不是沒有想過，但正所謂一文錢難倒英雄漢。我現在不僅沒錢，而且被引誘借的高利貸數目也不小，有心力啊！”

“那何不先找一個相關的工作做著嘛，也許錢不是很多，但是也可以擋些東西啊！”葉志嚼著牛肉插嘴道。

方洪看向他，笑道：“我之前也想過，但被我否決了，做了那麼多年，在這些地方的熟人數不勝數，抬頭不見低頭見，我怕遇到尷尬；另外可能是我覺得小打小鬧已經讓我提不起興趣了；再有一個就是背叛我的那隻豺狼聯合了很多相關單位，企圖讓我無法再涉足。唉——”他盯著杯中的酒，一聲嘆息。

看到爸爸的情緒又低落下來，方小茹怕他又想不開，於是雙手抱住他的手臂道：“爸爸，錢多錢少無所謂，我們只要平安健康就好！”

方洪伸出手拍了拍女兒的手背，笑著安慰：“沒事兒啦，我已經看開了，不會再鑽牛角尖了，不用擔心。”

葉飛揚之前默默地聽著，偶爾也獨自呷一口啤酒，好像在想什麼。此時聽到方洪在安慰自己的女兒，他抬起頭來，看了自己的妹妹一眼。

葉雪作為一個女孩兒，已經被這種生離死別的故事吸引進去了，今晚掉了不少眼淚。此時他偶一抬頭，突然發現葉飛揚在看著自己，而且她分明看到他朝自己眨了一下眼。

“什麼意思？”葉雪狐疑地猜想。她自小與這個哥哥有個默契，如果葉飛揚想到什麼東西又不想明說的話，他就會朝葉雪眨一下眼睛，讓葉雪出面。

冰雪聰明的葉雪腦子飛速地回想起來剛剛說的一切，然後快速地整理了一下，好像有點清楚了。於是她不經意地先看了一眼方洪，又看向葉飛揚，眨了一下眼。

葉飛揚突然嘴角划起了一條弧線，而且還眨了兩下眼。

剛剛葉雪猜想葉飛揚的想法估計與方洪有關，再聯想到剛剛他回答葉志的話，於是她與葉飛揚打了一個啞謎，意思是：是與他有關嗎？而葉飛揚笑著眨了兩下則是：是的。

葉雪在想，自己這個哥哥雖說他有俠義之心，可也並不是慈善家，他經常說的一句話是：商人逐利，要物盡其用，人盡其才，把商業價值最大化，最後是取之有道。葉雪腦中閃過一道亮光——人！人才！

她把頭轉向方小茹的父親，看著這個成熟而略帶滄桑的落魄商人，眼睛轉了起來。少頃，她笑了起來，說道：“方叔叔，您差多少高利貸？”

這突兀的一問，讓剛才還七嘴八舌的眾人一下子安靜了下來。都抬起頭來看著葉雪，不知道她怎麼這麼問。難道是要幫他還錢嗎？

方洪聽到葉雪這麼問，也是詫異了半分鐘，但他隨即道：“不多不少，五十萬，但利息加本金到現在變成一百萬了。之前他們逼我還，我哪兒有錢還，他們讓我賣房子，我怎麼可能，那是小茹最後的棲身之所了。我知道他們是非法的，明著不敢做什麼，但就怕他們來黑的，對小茹和她的媽媽不利。而這也是那隻豺狼最毒辣的一招，要讓我徹底消失。”

葉國斌一拍桌子道：“法治社會，還反了他們了，告他們。”

方洪苦笑道：“雖然知道他們是非法的，但他們手裡的有關我借錢的資料卻是真的，走法律途徑的話，也許我不會還那麼多，但是他們直接拿我家人的生命來威脅我，我也沒有辦法啊！”

“這些吸血的敗類，國家真應該大力清除一下。老哥，不怕，現在我們在呢，如果他們膽敢來暴力催收或是再威脅你們的話，直接告訴我們，我們去收拾他。”葉國斌義憤填膺，拍著桌子說道。

聽到葉國斌如此仗義的話，方洪端起酒杯敬了他一杯，兩人喝完，笑得甚是舒心。

“方叔叔，我有個提議，不知道您想不想聽聽。”葉雪瞭解了金額及原因後，認真道。

“小雪，你有什麼就說吧！”方洪看到一臉認真的葉雪，也端正了態度道。

“我感覺您肯定是一個在經濟、金融方面很厲害的人，而我們家剛好組建了一個小公司，主營業務是資訊諮詢，做銀行與客人之間的中間人，現在要找一個懂金融、懂政策、懂經營的人實在不容易，您看您現在也賦閒在家，看能不能來幫幫我們？小茹妹妹，你捨得讓方叔再出來工作嗎？”葉雪很懂人的心理，把目的說出來的同時，又揣摩了人的心理。

“當然，肯定不會讓方叔白乾的，酬勞我飛揚哥會跟您說。而且，我們擔保您剛才說的那些雜碎絕不敢來找你們家的麻煩。”葉雪不待方小茹父女回答，又加了一個條件。

有個工作，既可以補貼家用，又可以不讓自己的父親再去想那些糟心的事，方小茹心思也轉得快。而真正讓方洪動了心的，不是錢的多少，而是保證他們一家人的安全。

於是，在聽了葉雪的提議後，這父女倆竟然同時以問代答：“此事當真？”

葉雪和葉飛揚聽到這句問話，相視一笑。

此時，葉飛揚張嘴接過話：“方叔，我妹妹說的話當然是真的，我們在找相關的人才，但畢竟是個小公司，出的價錢不會太高。今天遇到您，可以說是跌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只是怕廟小委屈了您這尊大佛，所以不敢開口。”

“我現在就是一介平民，哪裡來的大佛。我現在最關心的就是家人的安全，剛剛小雪說的你們可以保證我們的安全，我只問這句話是不是真的？其他的我都可以不在乎。”方洪急切地表達了自己心中所想。

葉飛揚站了起來，他鄭重地說道：“方叔，我葉飛揚年齡不大，但一向信奉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的諾言。況且我葉家本就是守信之家，從不會在大是大非上扯謊吹牛。”

方洪父女也站了起來，方洪看看葉國斌，又看看葉雪，再看看葉雄兄弟和老徐夫婦，最後他把目光盯在了葉飛揚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