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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酬酢

書房分了裡外間,外間三四丈見方,寬闊明亮。西面丈高通牆書架上,典籍滿滿當當,架前一張八尺畫案;南面六扇雕花窗扇俱都支起,窗前小几上幾盆峭勁蘭花,幾兩側擺著高坐木椅;北面靠東設鑲七寶飛天屏風,擋住了通往內間的門;東面進門兩側一對多寶閣子,上面放著各種珍玩,臨窗閣子前面則是一張,坐榻,旁有躺椅,中設小几。

書房正中,是面南的丈長楠木大案,上置兩隻獨山玉筆海,毛筆如林,俱都乾乾淨淨,還沒沾過水。

案上正中鋪著尺八的大梁銀光紙。紙上面壓著一對永昌的翠玉鎮,右手邊一個青瓷臥牛童子筆架,旁邊一方走銀銅硯臺裡蓄著墨汁。一堆高矮不一的印料立在案上,什麼南安的田黃,永嘉的青田,不一而足。一角擱著一尊白玉山子。案邊矮几上錯金博山爐香菸嫋嫋。二三十卷織紋蜀素散亂著立在整雕的黃龍石缸裡。

一張高背靠椅置於書桌之後,椅子後面還置有兩個雙層擱案,上面有各種文稿。

佈置這個書房,宋有福,趙孟出了大力。

————

此刻,書房裡,

大梁丞相謝羲的嫡三子,平宛縣男,尚書檯諮議主簿謝清袍袖高高挽起,正在圓藤幾前二目圓睜,聲竭力嘶,

“炸他!嵇正!你要是不炸,你就不是好漢!”

“清哥,已經翻了四番了。這炸再下去,要是輸了,咱倆可就出不了門啦!”嵇正手裡捏著四張撲克,作勢要往外抽,又有些拿不定主意!

“管他!先炸了再說!萬一他剩個三帶一呢!”

嵇正咬了咬牙,抬眼看向蘇烈,“你還有幾張?”

“不夠報呢!你可想清楚!”蘇烈笑嘻嘻地看著嵇正,給嵇正增加心理負擔。

嵇正大喝一聲:“不管了!死就死個痛快的!”忽地站起來,手裡四個五隨即甩出,“炸!”

“阿烈,你要不要?”謝清也在一邊幫腔,“要不要?說話!”

蘇烈一點也不著急,看向謝清,“該你了,你要不要?”

“我不要!過!”

“嘿嘿,那我要!四個七!”蘇烈四個七扔在藤几上,兩手一攤。

謝清哎呀一聲,以手加額,“怎麼還有四個七!阿正,你也不說看著點牌?”

“哥,是你哭著喊著非要我炸的呀!這把慘了!”說著把手裡牌扔在藤几上,開始哭喪了臉數一邊的算籌。

“兩位高人?別算啦,六番!六千四百兩!給錢吧?”蘇烈靠在椅背上,兩手扶著扶手,抬著下巴頦看著眼前兩人的表情,笑得十分開心……

………………

巡卒們都是暈乎乎,飄飄然的。

這兩天的酒勁兒是過不去了。

昨日得了將軍請酒,剛大嚼一頓,又放假半日。緊跟著,今天頭晌竟然又放賞了!

連沒出過外勤的獄卒和書手們都拿到了四十兩的賞銀!整日裡在外頭拎著刀子的巡卒們最高的拿了一百二十兩!

三輩子沒見過這麼多錢!

南尉衙內一進月臺上,正中擺了溜長案,長案西側擺了個大大的銀堆。長案之後,蘇烈居中而坐。兩邊是李慧,孫通和四校正副校尉。

孫通唱名,李慧放賞。一眾巡卒聽點依次上臺領賞,各個笑得合不攏嘴。沉甸甸的銀兩被依次發放到每個兵卒手裡,整個活動持續了近兩個時辰。

整個南城尉的積極性是不用再調動了,再鼓動怕是要炸!

…………

初八午時,鎮南侯府家宴正式開場,客人雖是不多,卻都是建康城裡的大人物。

東徐州都督蘇定,攜蘇錚到的最早。

然後安東將軍,中尉府將朱勝到來,中尉丞袁立陪同。

巳初時分,兵部尚書潘和光臨。

禮部尚書奚哲緊跟著下了車,禮部右侍郎張子方陪同。

客人們都被迎進東次間,正飲茶時,輕易不露面的廷尉季晴棠大人駕到!

集體出迎!

臨到午正,竟然是謝相親臨!

除了廷尉安坐未動,又是集體出迎!

堂上首席八座之中,品級最低的是銀青光祿大夫,禮部右侍郎張子方。

如此高官,灑脫不羈,竟然揮退僕役,親自執壺繞場,給堂上眾位大人斟了一圈酒!一下子酒宴就熱鬧了起來。

其他人則是堂下,十人一桌。宴式新穎,一張六尺的大圓桌,上置四尺圓盤,一推還能轉!

酒是六年陳尋仙,滋味醇厚,贏得一致誇讚。

菜則是連著看盤,流水般連上了五十道!

八道擺盤,八道冷盤,山、海、禽、草,各獻八珍。

最後上了兩大罐雜燉。

一取雞、鴨、羊肘、豬蹄、排骨、鴿慢火煨制而成;

一取鮑魚、海參、魚唇、犛牛皮膠、杏鮑菇、蹄筋、花菇、墨魚、瑤柱、鵪鶉蛋慢火煨制而成。

二者合稱山、海佛跳牆!

侯府的廚子把渾身本事都用出來了,蘇烈和烈香教的一點沒剩!

客人們不虛此行,大開眼界之外,更是大快朵頤。讚不絕口之下,都滿意而歸。

一頓飯下來,鎮南侯府許出去十一個廚子,兩張菜方,就是那山、海佛跳牆。

…………

晚上則是府內大宴。

老劉,王世虎,粟病虎,並著一眾能出席的校尉;劉和、趙平,宋有福,連同西鋪自南海提前歸來的齊遠,再加上趙孟;幾位師弟和師侄;又是著著實實的大喝了一場。

…………

直到子初,蘇烈好容易回了東路內宅。燭光明亮,透窗而出。房裡卻靜悄悄地,無人迎接自已。

蘇烈納著悶兒親手推門而入。

剛轉過屏風,卻見四位小娘都跪伏於地,各自捧杯,齊聲嬌語“為世子賀!”

小師妹站在一邊,捧著酒杯,笑得燦爛。

赤丹和烈香特意從莊子上跟著王世虎他們回來,就為了這一出!

蘇烈滿心的疲憊瞬間消散,“好,好!你們有心啦!快起來!”挨個兒扶了起來。

今夜的風兒有些喧囂,姚魏給蘇烈洗澡時格外認真。

…………

轉過天來,四海樓,中尉府大宴。

朱勝根本沒來坐衙,蘇烈則必須出席。今日是慶功大宴。

昨日整個中尉府已放賞完畢,共計賞下去五十餘萬兩白銀。

十五名正副都尉,六十四名正副校尉,三百二十名正副隊正,再加上各司曹職官。幾百口子人擾擾攘攘,把四海樓二樓的二十八間雅室塞了個滿滿當當。

一樓還有百餘名衛隊隨從呢。

蘇烈帶頭提了兩杯後,就提前撤退,自已又不喝酒,坐在那別人也放不開。袁立主持著又喝了三盞之後,便也離場,回到府裡找蘇烈蹭茶喝。

此時一眾將佐才算是放開懷抱,挽起袖子開喝。

第二天,姜同才過來回話,他訕訕地奉上單子,小聲稟報,昨日一頓飯造了兩千三百兩銀子。

蘇烈不以為意,順手署了,調笑姜同。“膽兒小什麼?你多吃了?”

“哪有,哪有!將軍,末將是有點心疼了!”

“這就好,這是慶功宴,寬鬆些也就罷了,平常可不能這麼幹!”

“末將遵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