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寧美玲踩著嶄新的小皮鞋從學校出來,心裡盤算著去哪裡打發時間。
自從上次去過寧紜家後,那種如蟻噬心的嫉妒感就一直揮之不去。
何知逸家的電視機、組合傢俱、煤氣灶...每一樣都讓她夜不能寐。
“寧老師,明天見!”幾個學生向她揮手告別。
寧美玲擠出一個溫柔的笑容,揮手回應,等孩子們走遠後,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她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不知不覺來到了城南的小酒館附近。
這裡環境嘈雜,平時她絕不會來這種地方,但今天不知怎麼的,鬼使神差地走了進去。
酒館裡煙霧繚繞,幾個穿著工裝的男人正大聲划拳。
寧美玲皺了皺眉,正準備離開,卻瞥見角落裡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個曾經去過設計院找何知逸的中年男人。
他面前擺著半瓶白酒,正一個人喝悶酒。
寧美玲眼睛一亮,整了整衣領走了過去:“這位大叔,請問能拼個桌嗎?其他地方都滿了。”
男人抬頭,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驚訝。
在這種地方很少有單獨的女性,更別說是打扮時髦的年輕姑娘。
他連忙擦了擦桌子:“請、請坐。”
寧美玲優雅地坐下,點了杯汽水。
她注意到男人的中山裝袖口已經磨破,手指被煙燻得發黃,身上散發著濃重的酒氣,但依稀能看出與何知逸有幾分相似的輪廓。
“大叔看著面生,不是本地人吧?”寧美玲故作天真地問。
男人又灌了一口酒,“我是本地人,只是很久沒回來了。”
寧美玲小口啜飲著汽水:“聽口音像是城東那邊的?”
男人驚訝地看著她:“你怎麼知道?”
“猜的。”寧美玲甜甜一笑,“我有個朋友也住那邊,口音和你很像。”
她故意停頓了一下,“對了,我朋友在設計院工作,叫何知逸,你認識嗎?”
男人的手猛地一抖,酒灑在了桌上:“何知逸?他是我兒子!”
寧美玲假裝震驚地捂住嘴:“天啊!您是何叔叔?知逸哥從來沒提起過。”
何文彬的臉色陰沉下來:“那小畜生當然不會提我。”
他湊近寧美玲,酒氣噴在她臉上,“你是他什麼人?”
寧美玲強忍著噁心沒有後退:“我...我是寧紜。”
她眼中閃過一絲算計,“知逸哥常跟我說心裡話。”
何文彬眯起眼睛:“他都說什麼了?”
寧美玲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他說很後悔那樣對您。畢竟血濃於水,哪能真不管自己父親呢?”
“要不這樣,明天知逸哥下班,我帶您去跟他見了面,您好好跟他談談,父子哪有隔夜仇?”
何文彬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希望:“你願意幫我?”
“當然!”寧美玲笑得純真。
兩人約定第二天下午碰面。
寧美玲離開時,腳步輕快得幾乎要跳起來。
她穿了一件與寧紜常穿的淡粉色襯衫極為相似的款式。
何文彬已經等在那裡。
寧美玲用寧紜那種溫柔的語調打招呼,“等很久了吧,走吧。”
兩人一路走向設計院家屬樓。
路上,寧美玲故意模仿寧紜走路的姿態,稍微低著頭,步子小而輕。
偶爾遇到熟人,她就假裝沒看見,生怕被認出來。
何文彬滿是期待:“知逸真的想見我?”
“當然了!”寧美玲信誓旦旦,“他常跟我說,小時候您帶他去公園玩的事,可懷念了。”
何文彬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但很快被掩蓋:“是啊,那時候多好啊。”
到了家屬樓下,寧美玲緊張地四處張望,確認何知逸不在附近,才拉著何文彬上樓。
“就是這裡了。”她停在門前,發現門被鎖。
寧美玲故作憂傷:“何叔叔,其實有件事我一直沒敢告訴您。”
“什麼事?”何文彬警覺地抬頭。
寧美玲咬了咬嘴唇,“他其實不是故意不請您參加婚禮的,他有他的苦衷。”
何文彬的臉色瞬間鐵青:“她真這麼說的?”
就在這時,樓道傳來腳步聲。
何知逸的聲音傳來:“你怎麼在這裡?”
“我怎麼不能在這裡?”何文彬醉醺醺地反問,“兒子家老子還不能來了?”
何知逸的聲音冷得像冰,“離開這裡,我不想說第二遍。”
“你老婆都讓我進來了,你憑什麼趕我走?”何文彬挑釁地說。
一陣沉默後,何知逸問:“寧紜讓你進來的?什麼時候?”
“就剛才!”何文彬得意地說。
寧美玲捂住嘴,生怕自己笑出聲。
“不可能。”何知逸斬釘截鐵地說,“寧紜今天參加陶藝展覽,要晚上才回來。”
何文彬愣住了:“什麼?那眼前這個是誰?”
何知逸敏銳地察覺到異常,大步走出去。
“寧美玲!”何知逸認出了那個背影,拳頭不自覺地握緊。
何文彬跟過來,酒醒了大半:“那不是你媳婦?”
何知逸冷冷地看著父親:“那是寧紜的堂妹。”
何文彬的臉色變了又變,突然暴怒:“都是你們!要不是你們六親不認,我怎麼會被人當猴耍!”
“夠了!”何知逸一把將父親推出門外,“再鬧我就報警!”
何文彬在樓道里破口大罵:“何知逸!你這個不孝子!你給我等著!”
何知逸重重關上門,靠在門上深吸一口氣。
他走到陽臺,看著遠處寧美玲倉皇逃竄的背影,眼神冰冷。這個女人的把戲越來越過分了。
而此時的寧美玲,已經跑到了安全距離之外。
她停下來喘著氣,回頭看向何知逸家的窗戶,臉上浮現出得意的笑容。
雖然沒能親眼看到父子衝突的場面,但她知道,自己成功地在何文彬心裡種下了對寧紜更深的怨恨。
她整理著跑亂的頭髮,自言自語道,“姐姐啊姐姐,看你這次怎麼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