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員正舉著大喇叭,大聲呼喚。
車站的男女老少都陸陸續續提起行李往過檢的方向走去。
寧紜抱緊袋子,早早把紙條收入兜中,“我先走了,再見。”
說著,她跟何知逸拜拜手,一柳秀髮飄然而過。
她急匆匆往父母的方向趕過去。
寧忠和王春蓮正緊張望著趕來的寧紜。
寧紜不停地呼吸空氣,急忙解釋:“剛才出了點意外,我們快走吧。”
他們夫妻倆也沒繼續過問下去,抓起行李擠入人群。
隔著他們幾個車廂門口處,何知逸也上了同一輛火車。
整個車廂都被擠滿人員,還有幾個人買的無座車票,更是把走廊的位置佔滿。
寧紜帶著父母找到他們的座位,把幾個包裹全部都塞到座位底下,呼呼抱著袋子坐了下來。
王春蓮好奇地詢問寧紜:“剛才看你半天不回來,回來也是拿走你二哥衣服,是發生了什麼嗎?”
寧紜解釋:“剛才不小心把水灑在別人身上。”
她提起袋子給王春蓮看了一眼。
“這是剛才那位先生的衣服,他也去京平,他的衣服我拿回去洗洗,再給他送過去。”
王春蓮似是理解。
“那他有給你留地址吧。”
寧紜想起來剛才的紙條,回覆:“有的。”
她從兜裡掏出來紙條,慢慢拆開,上面寫著三行字。
姓名:何知逸
年齡:24
地址:京平建築設計院176號
寧紜瞪大雙眼,手指微微顫抖,嘴唇不停地發抖,但儘量保持平靜,不被周圍人察覺出異常。
剛才她見到的人就是何知逸。
那個傷害她一家的罪魁禍首!
在她的聽聞中,何知逸分明是一個不學無術的人,靠關係進建築設計院。
好景不長,待了不到三個月就被開除了。
何知逸整體無所事事,早出晚歸,惹得周圍鄰居都吐槽一家人都不是省油的燈,連累整個家屬院的人都跟著倒黴。
何學強的母親安頓她千萬不要和何知逸有來往,以防他們一家跟著黴運連連。
他們一家人搬走那天,她也只見到了背影。
她記得她去京平的時候,何知逸已經被設計院錄用兩個月。
火車發出呼呼聲,壓在路上的車輪開始發力行駛。人們也陸陸續續坐下。
外面原本還有光照的站臺也隨著列車行駛不見,整輛火車逐漸淹沒在夜色中。
深夜,列車不停晃動,人們昏昏欲睡。
寧紜頭歪倒一邊眯著眼。
剛才實在太累,一不注意睡了過去。
對於何知逸的瞭解,還是少之又少,光憑剛才的接觸,不足夠了解這個人的情況。
之前她有了解過,何知逸有個親妹妹,現在還在讀大學,何知逸很少回家屬院,平日裡只有他媽媽在家。
何知逸的媽媽不受家屬院的人們待見,背後都說這人水性楊花,家裡總來一些不三不四的人,鄰居們碰到她也是繞道走。
一家子人都被安上黴運的象徵。
她緩緩睜開,往一旁看去。
一隻乾巴附著幾條裂痕的手指,偷悄悄伸入王春蓮懷中的包裹中。
老漢張開大嘴,其中一條胳膊擋住另一隻手,興奮地盯著夾出來的幾張錢幣,緩慢地把錢取出。
是剛才的人。
寧紜眸子的來回轉動,她瞬間起身,試圖一把攔住對方。
老漢被這舉動驚到,一抬頭看到熟悉的臉,“又是你。”
他左看右看,尋找何知逸的身影。
確認周圍沒有何知逸,他抓起王春蓮的包裹往另一車廂裡跑去,寧紜急忙追去。
老漢不管不顧,踩在睡在走廊過道的人們的身上,快速跨越。
寧紜緊跟其後,其他人迷糊糊,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麻煩讓一下。”
寧紜咬咬牙,邊看前面逃跑的人,邊躲開躺在地上歪七扭八的人們。
等她來到車廂中間,一個人伸展懶腰擋住寧紜的去路,寧紜匆匆撇過頭,轉身繞走。
老漢不斷逃跑,走完一節車廂,繼續往下一個的車廂的方向走。
他不停地往身後扭頭,時刻確保寧紜有沒有追上,額間不斷冒出汗滴。
“一個小丫頭片子,身子弱得要死,沒我一個老頭子身體壯,還想追上我。”
老漢雙手來回揉搓在包裹上的結釦,齜牙咧嘴地期待看到包裹中的一塌錢。
包裹裡除了四塊錢外,只剩下一塌厚厚的一毛錢和一角錢。
他翻找了裡面所有衣服的口袋,更是空蕩一片,連點值錢的傢伙都沒有。
“切,還以為那女的多有錢,有比沒有強。”
老漢把包裹散落地讓在角落,抓起一塌錢,手指沾上唾沫,數了數剩下的錢。
總共加起來也才六塊三毛五,勉強能支撐吃上幾天口糧。
“他們家還真的窮,虧我挑了半天挑中的,真夠倒黴。”
忽然,在他面前的廁所門開啟,一雙布鞋露出頭,老漢慌忙把錢揣兜裡。
何知逸一關門,老漢正目光呆滯的眼神飄然,腳步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
他緊緊護住自己的褲兜,何知逸眼睛掃射,又看到那人身後被亂扔的包裹,瞬間明白。
“叔,偷雞摸狗的事情你還真沒少幹。”何知逸冷靜自然。
老漢兇狠兩聲,“少廢話,要你管。”
一轉身的功夫,正打算逃走,寧紜扶著靠椅,一步步靠近。
何知逸,他怎麼也在?
寧紜緊張地捏緊手指,又放開,放慢腳步靠近。
“你們兩個是串通好的吧,在這裡等我落網。”老漢被夾在中間,露出猙獰的面相。
趁著寧紜靠近的功夫,老漢二話不說把寧紜往何知逸的方向扔去,自己則朝著相反方向跑。
寧紜的身子順勢往後仰過去,薄唇正對何知逸的唇角。
“哐當”一下,寧紜掉入何知逸的懷中。
眼前的人帥氣逼人,臉龐線條清晰可見,手臂強有力的支撐,不失剛毅氣概。
那張臉陰沉,狡詐,不擇手段。
寧紜心中暗摳:何知逸,我不會讓你再繼續傷害我的家人。
爸爸沒了,媽媽瘋掉,大哥二哥被抓。
那個她無論如何去做,都無法改變悲劇的場景歷歷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