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林夕按照規則準時起床。昨天那個詭異的夜晚讓她幾乎沒睡好，但房間似乎不允許她賴床。每當她想要多躺一會兒，床墊就會變得異常堅硬，彷彿在提醒她該起床了。

洗漱完畢後，她決定去拜訪一下其他住戶。筆記本上說：\"每月初的早上八點到九點是'友好時光'，可以去串門。但必須遵守以下規則：不能空手拜訪，不能在別人房間停留超過十五分鐘，離開時要說特定的告別語。\"

林夕準備了幾包茶葉作為拜訪禮物。按照筆記本的說明，每個房間都有自已喜歡的\"味道\"。502喜歡麵包香，503喜歡茶香，501則偏愛檀香。

她先來到503，李小姐的房間。敲門前，她仔細檢查了走廊的光線和自已的影子位置，確保一切正常。按照規則，她用食指關節輕叩三下，然後說：\"李小姐，我是502的林夕。\"

門開了，李小姐的樣子比昨天憔悴了許多。她的頭髮有些凌亂，眼睛下面有明顯的黑眼圈。但看到林夕手中的茶葉，她的眼神突然亮了起來。

\"謝謝，請進。\"李小姐側身讓林夕進入房間。

503的佈局和502完全相同，但給人的感覺卻截然不同。這裡的傢俱擺放看似隨意，但仔細觀察會發現每件物品都在微妙地\"避開\"某些位置，形成了一個奇怪的圖案。

\"你注意到了？\"李小姐苦笑道，\"這是房間要求的。它不喜歡物品擺在某些特定的位置，否則......\"她指了指牆角一個明顯的凹痕，\"就會發生這種事。\"

林夕注意到，凹痕的形狀很奇特，像是某種符號。這讓她想起了昨天麵包上的圖案。\"每個房間都有自已的'脾氣'？\"

\"是的，而且脾氣會隨著時間改變。\"李小姐泡了一杯新茶，\"就像人的心情一樣。只是這裡的房間，心情變化往往伴隨著危險。\"

她壓低聲音繼續說：\"你知道501的那對老夫婦嗎？他們原本是很開朗的人，但自從房間的'脾氣'改變後......\"

話還沒說完，房間的溫度突然降低，水杯裡的茶水無風自動，泛起細微的漣漪。李小姐臉色大變：\"不好，房間不喜歡我們談論這個。你快走吧，記得說告別語。\"

林夕連忙起身，按照筆記本上的記載說道：\"願房間永遠溫暖。\"

離開503後，她在走廊上遇到了604的住戶，那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他正在用一個奇怪的儀器測量走廊的寬度，見到林夕時明顯愣了一下。

\"你好，我是新來的502。\"林夕主動打招呼，同時遞上一包茶葉。

\"陳教授。\"男人接過茶葉，眼鏡片後的目光十分銳利，\"你很聰明，知道在走廊相遇時要送出見面禮。否則，走廊會認為我們是在'私會'。\"

林夕注意到他手中的儀器很特別，像是某種測量裝置，但刻度卻不是普通的數字，而是一些古怪的符號。

\"這是測量'間隙'的工具。\"陳教授解釋道，\"每個房間之間都存在一個特殊的空間，我稱之為'間隙'。這些空間的大小會隨著時間和住戶的狀態而改變。\"

他指著502和503之間的牆壁：\"比如你和李小姐的房間之間，間隙正在縮小。這通常意味著兩個房間即將發生某種'共鳴'。\"

\"共鳴？\"

\"就是房間之間的互相影響。\"陳教授推了推眼鏡，\"有時是好事，比如兩個房間的規則會變得相似，住戶會更容易相處。但有時......\"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501的方向，\"共鳴會帶來災難。\"

正說著，走廊的燈突然閃爍了一下。陳教授立刻收起儀器：\"該走了。記住，如果你發現房間之間的間隙突然變大或消失，一定要立即報告。\"

他快步走向樓梯，背影很快消失在拐角。林夕若有所思，在筆記本上記下了關於\"間隙\"的資訊。

接下來，她來到501。按照規則，拜訪老年夫婦的房間需要特別注意：必須在門口等待整整一分鐘，然後用左手敲門，右手持禮物。

\"請進。\"門內傳來老太太機械的聲音。

501的房間光線很暗，窗簾緊閉，只有一盞老式檯燈發出昏黃的光。老夫婦坐在沙發上，保持著完全相同的姿勢，連眨眼的頻率都一致。

\"我是502的新住戶。\"林夕將茶葉放在茶几上，注意到茶几的位置剛好和502的相反。

\"謝謝。\"老太太說。

\"謝謝。\"老爺爺跟著說。

他們的聲音不僅語氣相同，就連音調都一模一樣。更詭異的是，林夕發現他們的影子並不是投向同一個方向，而是相對著，彷彿在進行某種無聲的交流。

房間裡擺滿了各種各樣的鏡子，有大有小，有明有暗。每面鏡子裡的倒影都略有不同，有的老夫婦看起來年輕了幾十歲，有的則蒼老得幾乎認不出來。

\"你喜歡鏡子嗎？\"老太太突然問道。

\"鏡子喜歡你嗎？\"老爺爺緊接著問。

林夕感覺背後一陣發涼。她注意到，說話時老夫婦的嘴型並不完全同步，就像是一個人在操控兩具身體。

\"時間到了。\"老太太說。

\"該走了。\"老爺爺說。

林夕如蒙大赦，快速說完告別語離開了房間。走出501後，她發現自已的手心全是冷汗。那對老夫婦絕對不是普通的住戶，他們更像是某種被\"同化\"的存在。

回到502，林夕立刻開啟筆記本記錄今天的發現：

1. 每個房間都有獨特的\"脾氣\"和禁忌

2. 房間之間存在\"間隙\"和\"共鳴\"現象

3. 501的老夫婦可能已經被房間完全同化

4. 鏡子在公寓中扮演著特殊角色

5. 住戶之間的互動受到嚴格限制

正寫著，她聽到走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透過貓眼看去，是一個從未見過的女孩，看起來二十歲出頭，穿著校服，正焦急地敲打著505的房門。

\"爸爸？媽媽？是我啊，你們在嗎？\"女孩的聲音帶著哭腔。

林夕心裡一驚，她記得筆記本上說過505已經空置了三個月。就在她猶豫要不要出去提醒時，電梯方向傳來老張的聲音：\"這位小姐，505沒有住戶。\"

\"不可能！\"女孩激動地說，\"我父母就住在這裡！我昨天還和他們透過電話！\"

老張依然面帶微笑：\"也許你記錯了房號。要不要我帶你去查查租客記錄？\"

女孩還想說什麼，但老張已經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兩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盡頭。

林夕關上門，靠在牆上深深吸了一口氣。她想起筆記本上的一句話：\"有時候，消失的不只是住戶，還有關於他們的所有記憶。只有那些不該來的訪客，才會記得已經不存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