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傳奇是許多巫師一生都遙不可及的目標，那麼旁門就是他們能夠窺探一絲希望的捷徑。尋常巫師，能磕磕絆絆走通一條，便是僥倖之至，遑論現在你手握兩條已經走通的旁門大法……”

“——低階巫師擁有高階巫師的眼界，並不見得是好事。”

“——不同傳奇，對於魔法與真理的認知千差萬別……你使用旁門傳奇的力量，用的次數越多，就會越來越不自覺的認可它給你展示的道路，會不自覺的走上祂的‘道’，在那條路上越走越遠……”

“——你要始終記得，旁門並非正途。”

“——當然，或許有人會說，低階使藉助高階的力量，跨越維度舒服，可以高屋建瓴，看的更遠，提前看清楚自己未來的‘道’……但就像我前面強調的，旁門是歧途，你在歧途上登高望遠，固然有機會看清遠方，但也有很大機率被歧途帶入更深的歧途中。”

“——以你的性格，永遠不要相信什麼‘寶劍鋒從磨礪出’。你這種寶劍最好的使用方式就是‘展示’，讓別人望而卻步。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寶劍一旦見了血，劍刃就會捲曲，再去磨礪一下，劍身就會被打薄。損耗多了，就再也無望登陸彼岸了。”

先生與姚教授的聲音彷彿次第在鄭清耳邊響起。讓他一時分不清哪些是先生說的，哪些是老姚說的，哪些是幻想，哪些是現實。

其中間或夾雜著黃花狸大喇喇的聲音，這個倒是蠻好分辨的：“——一條禁咒消化不了，那我們就多學幾條禁咒。活人總不會被尿憋死。”

“如果禁咒那麼容易就能掌握，這個世界也不至於只有那麼幾條禁咒存世。”

姚教授瞥了花貓一眼，目光重新落在鄭清身上：“——就像我剛剛說的，你現在本身的位階還有些低，最容易受到高階力量的干擾……或許在禁咒的幫助下，能應付過來‘太一’的道韻影響，但再加上一個計都……”

他看著那支掛在鄭清腰帶上，懶洋洋晃悠的左輪，微不可查的搖了搖頭。

顯然不看好鄭清的承受能力。

鄭清皺著眉。

細細思量。

自始至終都沒有表態。

老姚這番話說的確實有道理，但同時，他也不能不從最壞的角度來揣度，這頭老妖是不是對他的計都有了什麼想法——畢竟這是一個貨真價實擁有傳奇力量的‘靈寶’，即便對那幾位古老者來說，應該都是個稀罕物。

總而言之，‘計都’不論落在誰手裡，都會影響整個學校，甚至整個聯盟內外的平衡，被人覬覦，實屬正常。

就在他猶豫之際。

眼前空間突然如水波般盪漾開來，片刻後，半空中便突然多了一道漆黑的圓形通道，通道邊緣流轉著混雜在一起的七色光暈，在陽光下被拉扯出一道道星芒，通道里，傳來一個大家都很熟悉的氣息。

很快，一點流光穿越無盡漆黑，落在諸位傳奇面前。

流光迎風而長，化出若愚老人的身影。

他手中拽著那支平日裡從不離身的銀色狼首柺杖，表情一如既往的木訥，現身之後，先抬頭看了看，確認晶壁上的缺口已經被堵住，然後目光下移，落在鄭清的腰帶上，仔細打量了一眼那支計都。

半晌，幅度很小的點了點頭。

“——不錯。”

他言簡意賅的誇獎著，不知是誇獎晶壁被修補了，還是誇獎幾位傳奇乾脆利落的處理了黑獄世界的麻煩，亦或者在誇獎那支計都槍很好。

誇完之後，他又沉默了下來。

姚教授也保持了同樣的沉默。

鄭清隱約猜到了兩人沉默的緣故，微微皺了皺眉，也沒有開口，只不過把肩上的花貓抱進懷裡，讓掛在耳朵上的小青蛇盤在頸間，同時給了‘元始’一點自由，沒有把祂關進戒指中，而是放在身旁。

安靜的呆在身側，彷彿一尊沉默的護衛。

很快，空間波動一個接著一個出現，這幅場景，讓鄭清莫名想到了他在臨鍾湖邊看魚的時候，往水中灑了一把餌料，然後一頭接著一頭鯉魚從水底鑽出，平靜的水面盪漾起一圈圈交錯漣漪時的畫面。

就在他以為這些漣漪會逐漸擴散，變成一個個空間通道時。

若愚老人出手了。

祂揮動那支狼首柺杖，杖尖彷彿可以無視空間距離，逐一敲打在那些盪漾開的漣漪上，把那些漣漪一個個敲碎，同時，用略顯低沉的聲音說道：“——此乃第一大學私務，與諸位無關，請回吧。”

破碎的漣漪夾雜著幾聲杳不可聞的咒罵，漸漸消散在空氣中。

震盪的空間漸漸平靜下來。

最終只有幾個漣漪允許出現在這裡，而從這幾個漣漪中走出的，也是鄭清的熟人——石慧女士，愛瑪教授，鼠仙人，以及鄧布利多教授。

所有人降臨後，第一眼看向的，都是鄭清那支計都槍。

鄭清感覺自己很久都沒有這樣惱火過了，但略一思忖，他又很清楚，眼前這一幕有著必然發生的道理。

他板著臉，深紅色的傳奇魔力宛如一層薄薄的火焰，在他身上跳躍著，渾身上下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

石慧女士瞅著氣咻咻的年輕傳奇，莞兒一笑。

“——我還以為你不會生氣呢。”

她調侃了鄭清一句後，轉而看向旁人，語氣有些不耐煩：“那支槍誰煉出來，就是誰的，有什麼可討論的呢？聯盟裡那些老東西喜歡胡亂伸手，學校裡面怎麼也有人胡思亂想？”

空氣陷入有些壓抑的沉默中。

片刻之後。

鼠仙人率先開口，低聲道：“——科爾瑪是個很好的孩子，你們大家都知道。她是邊緣概念的開創者與第一實踐者……元始原本應該屬於她。”

“如果‘計都’是一臺傳奇級別的載具，我可能會支援你的想法。但計都是一把槍。以科爾瑪現在的能力，守不住這份力量的。這把槍對她有害。”

若愚老人語速很慢的表達了自己觀點後，頓了頓，看向鄭清：“——當然，如果當事人沒有意見，學校也不會隨意干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