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中，林青廷坐在床上哭得梨花帶雨。
原本精心打扮的妝容，全被淚水紅一塊紫一塊給散開來。眼周還暈開一片黑，看著像是被人打成了熊貓眼。
臉上的淚痕也清晰可見，夾雜著脂粉顏色從眼睛向下長長地拖到臉頰。
看著這張照片，林青廷想不起昨晚的事，只記得做了一箇舊夢。
夢見自己心心念唸的情郎。
這輩子，只能和他在夢中相見，卻來來回回只相遇在同一個夢裡。
還是個噩夢。
夢醒之後，她很難過。
迷糊中看見陽臺站著個男人，以為是遇見夢中人，忍不住就哭了起來。
至於後面的事，全都記不起來了。
知道她對昨晚的事，忘了個精光，葉璡起了興趣，逗她說：“昨晚你可神勇，三更半夜說見到鬼，鬧著要跳樓捉鬼，還哭著說要把你也帶走。”
頓了片刻，他好奇地問：“你是見到個窮鬼？老吵著說要燒幾個億過去。”
“那是天地通，又不是真錢。”林青廷小聲回嘴道。
葉璡呵地一笑，“現在又記得了？”
聽他煞有其事地講她酒後鬧出的笑劇，林青廷從半信半疑到面色頗窘，心裡極力想挽回一點兒面子，努力回想以往他酒後的醉態來堵住他的嘴。
可他哪怕喝得醉醺醺，意識還是清楚，言談舉止也是得體，並沒鬧過什麼笑話，可以供她回擊。
葉璡瞥了一眼她手上拿著的手機，說道：“回頭把這照片列印裱起來，掛在床頭辟邪，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喝酒。”
這話提醒了她，林青廷急忙把照片刪除。
余光中，瞥見葉璡嘴角勾起一抹壞笑，猜他早就備份了，也就隨他留著照片。
林青廷把手機丟回給他，哼道：“隨便你！”然後順著下床洗漱。
葉璡拿起手機看著這張照片，無奈地笑了笑。明明那麼忙，還硬是擠出時間過來找她。
豔福沒享成，倒成了照顧醉貓，硬生生被她耍了整夜，覺也沒睡好。
她倒是精力充沛，不想待在酒店浪費週末時間，一心想回橋鎮散心，還找了個藉口說服他，“和我一起回橋鎮住兩天吧，你也好過去給外婆上炷香。”
聽她這樣說，葉璡只好答應，“地址，我開車。”
出發路上，林青廷提起買房的事，“幹嘛在這邊給我買房？我在這裡有宿舍，用不著浪費這個錢。”又問：“還是你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心裡有愧，想對我做補償。”
“你是有被害妄想症？”葉璡不以為然地說：“買個房能值幾個錢，住那種地方，就你忍受得了，不知道還以為我虐待你呢。”
雖然作為受惠者，但林青廷還是忍不住要挫一挫他的銳氣，“那地方挺好的，小是小了點，但也乾乾淨淨。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出生就含著金鑰匙，住著大別墅，享受著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少爺生活。”
她說話語氣加重了點，接著說：“你不過是命運的寵兒，拋開這些，什麼都不是！”
“嗯，你說得對。”葉璡打著方向盤拐入高速收費路口，漫不經心地說。
“算你有自知之明。”林青廷瞥他一眼說道。
葉璡無所謂地笑了，突然來了興致，就著這話題多說了兩句，“這社會是個鬥獸場，弱肉強食。所謂人吃人，你不行，自然會有一堆人盯著來搶這塊肉，沒點本事早被踢出局。”
看著前方的路，他頓了片刻，繼續說道：“說到底，在你眼裡，我除了有一個好爹之外，一無是處。但我並不在意別人對我的看法，我清楚知道自己的路就行。”
葉璡扭頭瞥她一眼，“倒是你，日子過得混混沌沌，被命運推著走。包括面對婚姻，也是迫於無奈的選擇。”
這些話，說到了林青廷的心坎上。
但看他臉上流露出一副嘲諷的同情樣，她很想狠狠懟他幾句。
可現實是殘酷的，她根本找不出話來回敬他。
明知道這一點對他不痛不癢，林青廷還硬是說出來刺他，“你不也是為了奶奶，妥協結婚。”
葉璡聽了，果然顯出不屑置辯的神氣，說道：“找個賢內助回來照顧自己，何樂而不為？反正我娶誰都一樣，乾脆娶一個老人家喜歡的，省心又省事。”
他扭頭打量了她一眼，壞笑道：“當然，你的外在條件也是考慮因素。男人都很現實，對待女人只會用下半身思考。”
看著窗外倒退的畫面，林青廷不屑地冷哼了一聲。
葉璡繼續說：“不過你，是我計劃之外的選擇，不是我想要的那類人。對待丈夫不懂體貼，不是有心頂嘴就是故意找茬。平常叫你走東偏要向西，還非得跑去外地工作叫我煩心。”
饒是如此，哪怕偶爾被她氣得牙癢癢，葉璡從來沒有後悔和她結婚，更沒有任何離婚的想法。
隔三差五和她拌嘴，只當是平淡生活裡添些辣味來刺激味蕾。
這不，林青廷立馬反唇相譏，“你也不是我想要的人，對待老婆不用心，隨便拿錢來打發。這次給我買房，不知立的是什麼心腸，總之不安好心！”
“對待女人，能用錢解決的，誰會花這個心思。”
“和你結婚，真是倒了八輩子黴。沒被你用心對待也就算了，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你倒還有臉來指責我，也不見得你用心對待我。”
林青廷咬牙罵道：“你這種人就該守著你那些錢孤獨終老！”
葉璡戲弄道：“不孤獨，以後不還有你一起陪葬。”笑了兩聲，又道：“說實話，夫妻合葬，是一件挺浪漫的事。”
林青廷一聽，連吐了幾個“呸”字，才接話道：“我可不奉陪，你要死就滾遠點，別搭上我。”
葉璡要笑不笑，饒有趣味地向她解釋：“你想想，兩個人生前日夜相對幾十年，還沒膩煩，到了地府也要一起，這得多深情才能做到。”
她被他氣笑了，小聲回罵過去：“神經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