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五月的夜晚還有些涼。
穿著黑色風衣的大波浪女孩蹲在酒吧外的大樹狂吐,已經吐不出東西了,只剩酸苦的酒水。
眼角帶著淚花,她推開了來攙扶的人,極力保持冷靜,抱著腦袋說,“你們都進去吧,我一個人可以的。”
身後的兩個女孩子相視一眼,嘆了口氣,“瑤瑤,我們送你回去。”
“不用,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兩人便退到一旁,給她單獨的空間。
直到一個高挑男人沉默走過來,她們才從有些暈頓的神智中回神,“咦,你是瑤瑤那個朋友?”
“嗯,辛苦,我送她回去。”
邵時逸朝二人不鹹不淡點了下頭示意,走向樹下蹲著的女孩。
直髮畫著濃妝的姑娘看著他的臉,小心翼翼湊過去,“可以加個聯絡方式嗎?你送到了跟我說一聲。”
邵時逸頭也沒抬,垂眸看著路瑤的腦袋,“不了,我女朋友不讓我加陌生人。”
“有女朋友啊,不是瑤瑤吧,那我們可不放心你送她,我們還是給她男朋友打電話吧。”
“就是她男朋友讓我過來的。”男人總算回頭掃了眼二人,耐著性子重複,“多些關心,這裡交給我吧。”
“好吧.......”兩人有些失望的走回酒吧,一路還唸叨著可惜。
邵時逸又看了眼路瑤,有些無奈的倚在粗壯樹幹上,摸了根菸點上,“回去麼?”
路瑤滿臉溼潤,抬頭暈暈乎乎看了他一眼。
這些年路瑤也出落得極其漂亮,總是畫個上挑的眼妝,比從前多了幾分嬌媚,這一眼卻讓人覺得她清冷得像一塊冰,下一秒就快要碎裂一般。
她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繼續抱著腦袋哭,“我沒醉,你是邵小二。”
“嗯。”
“你來幹什麼,陳述那個混蛋要你來的?”
“嗯。”
“你真是個悶葫蘆,以前你話不多但也沒這麼悶。”路瑤抹了把眼淚,抱著腿看著路過的車,“邵小二,你說人為什麼這麼容易變心。”
“你說你還是陳述?”邵時逸有些不明所以的蹙眉,嗓音清淺。
“說我也說陳述。”路瑤大著舌頭緩慢說完,又開始哽咽,“一開始我喜歡你,可沒多久我又能喜歡陳述,現在他也輕鬆喜歡上別人了,可我還是喜歡他。”
邵時逸這幾天用腦過度,少有的遲鈍了一下,沉默片刻才問,“陳述劈腿了?”
這句話完全戳到路瑤的神經,她埋著腦袋大哭起來,邊哭邊罵,“這個負心漢,在一起時候嘴上說的好聽,果然還是逃不開男人有錢就變壞的定律!”
“王八蛋,他怎麼不想想,當初我們幾個飯都吃不上的時候,我同時帶了三個舞蹈班一天十幾個小時教學生,就為了掙點錢讓大家當下處境好過一點,現在憑什麼這麼對我!”
邵時逸眉眼低垂,“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他不是那種人。”
“他就是!我看到了!他抱著個姑娘!好幾次回來身上香水味他媽的刺得老子想殺人!”
平時不太罵人的小姑娘接連爆了粗口,“負心漢真想給他碎屍萬段!”
罵完接著哭,邵時逸在旁安靜半晌,掐滅菸頭走到她身邊,待她稍停,嘆了口氣,“明天再好好說行嗎,你醉了,我先送你回去。”
說完要去拉她手臂,被路瑤猛地甩開,抽抽搭搭的攏緊身上的衣服,“你別扒拉我,不許弄髒我衣服,這是淼淼給我做的,世界上就這一件呢。”
“.......”
“哦,你是邵小二,算了,讓你碰碰衣角沒關係,你送我去酒店吧,我不要回去。”
“.......”
他嘆了口氣,攔了輛車,開啟車門把人塞進去,自己坐到了副駕駛。
司機看了看背後醉的顛倒的女人,叮囑道,“別吐車上啊,洗車費得報銷。”
邵時逸揉了揉眉心,“開車。”
路瑤本是安靜了,車一動她又暈暈乎乎翻了個身,睡在座椅上,看著頭頂,稀裡糊塗說著話。
“小二,為什麼陳述不能像你一樣。”
“太奢求了,你知道高中那會兒是什麼讓我覺得你是別人得不到的男人嘛?”
邵時逸看著窗外,沒應聲。
路瑤自顧自唸叨,“因為你永遠把淼淼放在第一位,你會為了她道歉,你本性是個很惡劣的人我早就看出來了,可是你會為了她讓步。”
“你們這種感情太難得了,人本性就是自私的,永遠最愛的都是自己,愛別人能得到什麼好處呢,把別人放在第一位難受的一定是自己.......”
邵時逸一直沒說話,也不知道聽到還是沒聽到,反倒司機呵笑了聲,“小姑娘這是受了情傷啊,看開點,感情從來都不是一帆風順的。”
路瑤猛地坐起來,趴著車靠背,“那大師,你幫我看看, 我的真愛在哪裡?”
司機從後視鏡看她朦朧的眼,哽了下,“我又不是算命的,不過你忍著點,吐車上兩百。”
“我給你四百!你幫我算!”
“......”
邵時逸回頭把她腦袋按回去,蹙眉,“安靜會兒。”
路瑤便瞬間乖了,“好。”
她又躺回去,“陳述嫌我吵,你也嫌我吵,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等把路瑤送到酒店,又看著她迷迷糊糊睡著,邵時逸才關緊門離開。
順便叮囑前臺注意一點別讓她跑出來,剛走出酒店就接到陳述電話,那邊也已經喝得醉醺醺說話顛三倒四。
他頭疼,站在風中吐出口氣。
兩個醉鬼,真是操蛋。
找到陳述時他比路瑤好不到哪裡去,也吐個沒完,大排檔老闆都見慣不怪了。
邵時逸拉開椅子坐下,冷漠看他一眼,開門見山,“你劈腿了?”
剛吐完回來用酒精漱口的陳述滿腦袋問號,氣得想摔杯子,“操,你當我是什麼人!”
“沒有就解釋清楚,折騰什麼。”
邵時逸有些煩躁的開啟瓶啤酒,仰頭喝了口。
“是她鬧著分手,行李都收拾好了說要回南鎮,是我想鬧嗎?”
“那也是你的問題。”邵時逸說,“路瑤這一路陪著你,當初多苦都沒嫌棄,三天啃兩個饅頭都沒說離開,有點錢就往你口袋裡塞,做人起碼不能忘恩負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