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煙火氣十足的公寓裡,飯桌前坐滿了人,男男女女足有七八個。
陳述黑襯衫鬆鬆垮垮解開兩個釦子,騷氣十足的倚在廚門邊,“今兒大家可有口福了,咱邵哥親自下廚。”
客廳歡呼聲不斷,“邵哥萬歲!”
“需要人打下手嗎?”
廚房裡的男人穿著白襯衫,袖口捲起露出線條流暢的手臂,嘴裡咬著陳述塞過來未點燃的煙,眸子輕眯,神色淡淡,“不用,差不多好了。”
陳述玩笑完,意味不明的盯著他慢條斯理忙活的動作,“小二,很久沒掌勺了吧,做的還能吃嗎?”
邵時逸沒說話,眸子微斂,看著很是認真,片刻,指尖夾住煙,“抬出去吧。”
說完便走出廚房獨自去了陽臺。
外面的人來幫忙,兩個公司裡新來的小姑娘看著他高挑的背影,暗搓搓紅了臉,悄悄問陳述,“述哥,咱邵哥有沒有女朋友啊?”
昔日那個身形消瘦的少年肌肉健碩許多,穿衣顯瘦脫衣有肉,挺括的身材一穿上西裝就帶著莫大的壓迫感,清冷又矜貴,又是年輕有為,可惜不善交際和人群,員工一般連個微號都要不到。
公司大大小小的事全靠陳述來打理,大股東只負責技術部分,鮮少露面,這讓他的光環又蒙上一層神秘的面紗。
公司短短几年時間已經小有名氣,裡面大佬雲集,邵時逸當屬其中最牛逼卻也最低調的那位。
別提有多少人在肖想這朵高嶺之花了。
陳述懶洋洋掃了眼邵時逸的方向,“你們問他去。”
“不敢問啊,邵哥看著太高冷了。”
“高冷?他以前比我還吊兒郎當。”
“真的嗎?述哥你和我們說說以前的事唄?”
陳述擺手,招呼人吃飯,“今兒咱慶功宴,他肯來甚至願意下廚已經很給臉了,當著他面戳心窩子那我回家得被五馬分屍。”
“述哥妻管嚴咱都知道,可聽這話怎麼像邵哥是妻呢?不不不,真這個配置,那述哥絕對是妻。”
“這可不興說啊!”
香檳拉開發出清脆的聲音,搭配滿桌提前準備的菜餚,這場簡單的慶功宴算是他們機器般運作後的短暫休息。
邵時逸抽完一支菸過來坐下時,陳述舉杯,“讓我們先感謝今天的大廚邵哥!”
目光齊聚他身上,嘴裡全是些歡呼和討喜的話,他難得揚唇,抬杯和大家輕碰,嗓音清冽道,“祝大家越來越好。”
“也祝邵哥越來越好!”
他將杯中酒仰頭一飲而盡,耳畔誇讚聲不絕,在說糖醋排骨好吃,說他手藝可以開店。
邵時逸難得眉眼軟和,卻是沒動筷,將頭轉向了窗外。
北城的確像她過去短訊裡說的,機會遍地,車水馬龍。
——小二,想吃你做的糖醋排骨了。
他緩慢眨了下眼,回頭問陳述,“味道怎麼樣?退步了嗎?”
“沒有,一絕!”陳述豎起大拇指,很是認真的在吃那份排骨。
邵時逸點了下頭,夾起筷子吃了一點,沒什麼胃口,沒一會兒又起身去陽臺。
“邵哥不吃了嗎?”
他冷淡點頭,嘴角輕揚,“嗯,你們多吃點,不用管我。”
陳述也把目光拉回來,邵小二這些年情緒有多低他都清楚,也不希望被外人探究太多。
“哎呀你胳膊別抵到我,吃飯呢!”
“你們這麼曖昧是幹什麼呀,述哥,臣妾要告發小林小楊私通,穢亂後宮!”
都是活潑的小男生小女生,在屋子裡笑鬧聲一片。
“述哥,咱公司是不是在國外也有合作啊?”
“此話怎講?”
張翼咂舌,“我看到邵哥壓在檔案下的機票,好幾次了,好像飛倫敦的吧,這要不是談生意,邵哥還挺閒情雅緻的,一有空就往國外跑。”
陳述笑容微斂,神色淡了些,“飛倫敦啊,看病去了吧。”
張翼一聽這話,半夜都得起來給自己一巴掌。
大家好像都安靜了一瞬,愣愣看著他,“什麼病啊得跑國外看,國內治不了嗎?”
“邵哥年紀輕輕......這.......”
甚至有小姑娘已經惋惜到淚眼朦朧了,“什麼?!男神不會.......”英年早逝吧?
陳述哭笑不得,“想什麼呢!他特麼去治相思!”
大家齊舒一口氣。
“這麼說,邵哥是談著異國戀?談多久了,感情好維持嗎?”
“我之前談了段異地戀都折磨死人,沒點感情基礎真堅持不下去。”
“好叭,英年早婚也比英年早逝要來得容易接受一點。”
扎著高馬尾的小姑娘忽然在一片歡聲笑語中,注意到了那個孤寂吸菸的身影,有風吹起他額前的黑髮,那雙漆黑眸子望著遠處,燈光閃爍瞳孔,好似染上了一層看不真切的寂寞。
她和陳述打交道多,見邵時逸的次數也就比新來小姑娘多得多。
難怪經常覺得,這個年輕有為卻又清雋寡言的男人,總是寂寞地,在想念著誰。
越熱鬧,越孤寂。
現在可以猜測,就是在想那位遠在倫敦的愛人吧。
邵時逸低下頭,拿出手機熟練點開機票購買頁面,指尖猶豫晃動幾下,最後返回,給她的賬戶轉了筆錢。
看著手機上從沒回過的短訊,他眉眼低垂著,靜默半晌,微不可聞吐出口氣。
當初沒想過分離,連合照都未曾留下幾張。
得謝謝高中那次去遊樂園,儲存了很多簡安路瑤幫她拍的照片。
晚風劃過肌膚,留下絲絲涼意,他盯著屏保笑顏如花的小姑娘看了又看。
終是沒忍住,再次開啟購票軟體。
還沒購買,心跳聲傳來,‘心心’彈出新訊息。
“小二,最近發財了?轉賬次數這麼頻繁,數額也翻倍漲。”
“不想理我就沒必要做這些。”
“你的想念總散發著一股金錢的銅臭味兒。”
正準備去洗手間的高馬尾女孩又是一瞥,看到剛剛還毫無光彩的男人盯著手機,半垂的眸子溫柔致命。
少有的染上了笑意。
陳述拍了拍她的肩膀,“看什麼呢?”
“哦,沒事。”
陳述目送她去了洗手間,也掃向陽臺昏暗的側影,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