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時逸安靜聽著,目光不斷掃過她的臉,最後仰頭望著天空零零散散的星星,“挺好。”
溫思淼一頓,溫聲道,“小二,你彆氣餒,你可是天才,以後......”
“三水。”他再次打斷她,語調比方才輕快很多,“你的夢想很近了,加油啊。”
小姑娘在接他時那股不安在此刻持續瀰漫,她忽然沉默下來。
“我也想去找我的夢想。”少年看著天空,眸中好似有晶瑩閃爍,“好可惜了,這三年。”
溫思淼喉間輕哽,替他難過。
半晌,眨了眨眼,腦袋靠到他肩上,玩笑道,“你的夢想不是我嗎?”
邵時逸沒說話。
氣氛安靜到詭異,她的身子已然有些許僵硬,自然也沒察覺,少年支撐著自己的脊背有多艱難。
不知道靜默了多久,溫思淼緩緩坐直了身體,垂眸盯著地面。
微不可聞的吐氣聲在耳畔。
她聽到他漫不經心的聲音說,“曾經是。”
小姑娘唇線緊繃著不作聲。
邵時逸‘嘖’了聲,好似無奈,“三水,分開三年,我們可能得重新聊聊之前的事情了。”
“比如?”
“談戀愛這事兒。”他說,“算了吧,我們就這樣挺好的。”
“.......”
“三水,我得對你負責。”他目光總算落到她恬靜的臉,一字一句道,“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出乎意料的,溫思淼低笑了聲,“你都不鋪墊一下嗎?剛回來就要和我說這些。”
“畢竟三水老師日理萬機,不抓緊時間說,你走了等電話裡說?”
“也是。”溫思淼順著他的話,視線鎖住他弧線鋒銳的輪廓。
這是個一如昔年綠葉滾燙的夏天,地面樹影斑駁,少年臉色氤氳在昏暗中,看不真切那裝出來的風輕雲淡。
暗處骨節被自己捏到泛白,邵時逸被她輕描淡寫的兩個字打入無邊地獄。
眼眶兀的發酸,極力剋制隱忍這麼久,出來前就做了無數次心理準備。
可當下聽到她輕飄飄的同意,本該更輕鬆些的,怎麼偏偏痛到呼吸都開始顫。
他通紅著眼,忽然就哽咽到說不出話,有大顆淚珠毫無預兆從左眼奪眶落下。
下一秒,狼狽而迅速的偏開頭。
他聽見自己剋制不住的委屈先大腦一步脫口而出,“你也沒多喜歡我嘛。”
溫思淼輕笑了下,柔軟的手掰過他腦袋,果然摸到淺淺溼潤。
她心疼,抱著他腦袋往懷裡拉,語氣柔似水,“別哭,我沒答應你,真沒出息,要裝都裝不像。”
女孩懷裡溫暖軟和,散著幽香。
像從前那般柔聲細語哄著他,“不鬧了小二,沒什麼過不去的,不行就怪我吧,雖然被性騷擾我不覺得是我的錯,可你因為這個出了事,沒有我你就不會出這事了,對不起小二。”
邵時逸理智險些潰散,極力將自己拉回來,推開了她,眉心緊鎖,語氣很差,還帶著濃濃的怨,“對,我極其後悔自己那麼衝動,溫思淼,如果不是因為你,我怎麼會經此一遭?”
他不敢看她,低著頭小口喘息,似是要發洩心中的怨,飽含憤懣,“你知道我這三年有多難熬嗎?”
“溫思淼,我不願意和你在一起了,我光是再次靠近你都覺得痛苦。”
“你趕緊走吧,以後咱各過各的,我會經常回來看爺爺,你記得把時間錯開,免得我看到你心裡就堵。”
說完,他就撐著地起身,大步走回房間,還把門摔得震天響,生平第一次發這麼大脾氣。
溫思淼眉心緊鎖,掃過地上的菸頭,有些為難的嘆了口氣。
那些話反正她一個字都不會信。
可的確是要走的,小二一時半會兒想不通,她怎麼放心出國?
如她所料,邵時逸這一冷一鬧,持續到她準備原定回北城的時間。
這幾天邵時逸常關在屋裡,就算出來也接連冷言冷語,或者不搭理,一副看她就煩的模樣,連爺爺都看出來他在鬧脾氣。
私下問溫思淼,“阿逸狀態不對。”
“何止是不對,他快把自己埋牛角尖裡。”溫思淼掃了眼他緊閉的房門,“爺爺,但我不知道到底是因為什麼,可能裡面太壓抑,他真的有怨氣。”
“你們好好聊一聊吧。”溫亭嘆氣,“阿逸之前.......算了,人會變,得溝透過才知道。”
溫思淼想聊,邵時逸不配合。
陳述電話打到她這裡,問邵時逸為什麼都不搭理他們。
她只能說,“連我都不想搭理呢,我也沒辦法幫你們問。”
“我去,他別想不開吧,哥們可惦記他呢,趕緊出來見一面啊!”
溫思淼走到邵時逸門前敲門,“小二,出來,我們聊聊。”
“.......”
“我明天就走。”她平靜留下這句,走回客廳。
等了將近二十分鐘,門開了。
邵時逸穿著他以前的背心短褲,雙手抄兜,眉眼戾氣深重,“聊什麼?”
少年眼下一圈淡淡的烏青讓溫思淼連一句重話都說不出來。
她耐著性子問,“你在鬧什麼,好好和我說說好嗎?”
“鬧?我已經是個成年人了,煩你,看不出來?”
“行。”她沒脾氣,再次順著他的話,“那我明天就走了,陳述他們問要不要一起吃個飯?”
“不吃。”邵時逸咬著牙,緊繃著丟下兩個字又轉身回屋。
溫思淼坐在客廳,垂眸半晌,越想越氣。
最後氣笑了。
“好幼稚啊邵時逸。”
真就一個小孩子,不知道哪根筋沒搭對,彆扭又擰巴。
明明以前是個在外人眼中看來很成熟穩重的少年,前幾天剛見面還能笑著逗她,現在活像破罐子破摔。
又坐了半晌,門再次開啟。
邵時逸臭著臉,極其不耐,“你幾點走?”
“早上十點的車。”
“行啊。”
門再次摔上。
溫思淼妥協,走過去敲了三下,“送我嗎?”
邵時逸蜷縮在床上,骨頭泛著疼。
眼角掛著一滴沒忍住流出來的溼潤,小聲又飽含委屈,外面人聽不到。
“你不哄我,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