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南鎮那天,溫思淼接到周致遠的電話。
“姓邵的是不是要出來了?”
“嗯,沒兩天了,我現在回去準備接他。”
“陳述天天來煩我,問具體是哪天。”
周致遠這三年和她的聯絡不斷,經常關心她有沒有被人欺負,也跑來找過她幾次,不過夜,吃頓飯就走了。
溫思淼抿抿唇,語調輕快,“周哥啊,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和陳述他們說,我先帶小二回家接風洗塵,過兩天大家再一塊兒聚聚。”
“行,我和他們說,最近有點忙,我也抽不開身。”
結束通話電話,溫思淼站在人來人往的機場,深深撥出口氣。
她想起昨天接到監獄的電話,那邊竟然是小二的聲音。
他似乎是笑著,“三水,要來接我麼?”
好像更磁性了些,狀態聽上去也沒有想象中糟糕。
她幾乎差點哭出來。
太想他了。
想迫不及待見到他。
剛準備往裡走,又接到一個電話。
是大四的學長楊宇西,長得不錯,很是自來熟,持續一個多月不間斷的騷擾她,溫思淼說了很多次,他好像聽不懂一樣,經常打電話問些廢話。
她當下心情不錯,於是接了。
“學長。”
“溫溫,聽說你請假回家了?”
“嗯,在機場了。”
“回去幹嘛啊。”
“當然是有事啊。”溫思淼不想多說,“有事嗎?”
“我就是想問問,我追你這麼些日子了,你對我有沒有點想法啊?”
溫思淼點頭,“有啊。”
楊宇西眼睛一亮,語調歡喜起來,“真的嗎?那你.......”
“楊學長,如果不是你問,我都不知道你是在追我,每晚幾個騷擾資訊我還以為你睡不著發情呢。”
“.......”
“我有男朋友,最開始我就已經說過了,學長,以後沒事就別給我打電話了,謝謝。”
她淡淡說完,結束通話電話。
要不是之前這人幫過自己,她早拉黑了。
飛機起飛,她望著窗外,隱隱雀躍又有些酸澀。
......
“1626邵時逸,服刑期結束刑滿釋放,收拾東西準備出去,以後記得冷靜自持,別再觸碰到法律了,好好做人。”
邵時逸沒什麼東西要拿,穿著黑色T恤,孤身走出監獄大門。
門外幾十米處,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小姑娘眼中積蓄著霧氣,朝他笑。
少年步伐停住,喉間像扎著拔不出的玻璃,定定同她對視。
這一眼似乎過了萬年。
她頭髮長了,已經到了腰間,依舊不施粉黛,五官似乎比從前更加精緻,或許北城養人,面板也趨近冷白,乾淨得不染塵埃。
溫思淼同樣在看他。
除了剃著短寸,五官看著比從前凌厲了些,身姿挺括像個穩重很多的成年人。
她莫名覺得,似乎有哪裡不一樣了。
他站在那裡,好像冬日冷感的陽光,慵懶而淡漠,又彷彿秋夜裡淡淡的星光,疏離而遙遠。
心頭泛開隱隱不安,她不及多想,朝他跑去。
少年仍舊如從前,下意識張開雙臂穩穩接住她。
“小二。”小姑娘哽咽著,雙手緊緊圈住他的脖頸,埋首在他頸彎,“歡迎回來,我好想你。”
少年大掌堪堪落於她腰間,沒什麼力道的,語調一如從前散漫,“喲,就幾年不見成小哭包了。”
溫思淼仰頭,溼漉漉的眼細細打量他當下的模樣。
眼尾有些耷拉著,要笑不笑的冷淡。
她兀自難受,“在裡面有沒有人欺負你?”
“沒有。”邵時逸終是沒忍住,輕輕摸了摸她的腦袋,“哥們過得還行,先回去,別哭了。”
怎麼會還行呢,可問了也沒任何意義。
溫思淼擦擦眼淚,去牽他的手。
似乎很多話想說,當下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
光他那頭短寸都夠溫思淼心碎了,之前邵小二連修都不願意修,嫌不好看,這下全剃完了。
當然不醜,他的頭型一直很漂亮,不過是看上去沒那麼溫柔具有少年感了。
她胡思亂想時,邵時逸垂眸,看著被她極其自然牽起的手。
一直都是這樣,她的手很軟,而他手心很糙,她牽著該是不舒服的。
兩人竟就這麼沉默了一路,誰也沒有找話題聊。
一直到回到家中,爺爺迷信的拿大葉子掃他的身,意味去晦,嘴裡唸叨著吉祥語。
邵時逸便安安靜靜站在那裡,末了喊聲‘爺爺’。
溫亭連連點頭,“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爺爺辦了場接風宴,來的都是平日常往來的人。
邵時逸內斂很多,不太說話,便是笑著也不似昔日那般像驕陽。
夜晚,爺爺喝醉了先睡下。
溫思淼從房間出來,看到在門檻前坐著吸菸的背影。
今日大家都很高興,唯獨當事人。
在監獄學會了抽菸,今天已經抽了很多,靠近時都能聞到淡淡的菸草味。
他好似被蒙上一層月光,清冷的光圍繞周身揮散不去。
溫思淼在他身旁坐下,邵時逸察覺,便掐滅了那抹猩紅。
小姑娘嗓音淺淺,抱著腿悶悶道,“小二......”
“怎麼?”他側頭,看似時不經意,目光卻緊緊鎖著她的臉,一瞬不瞬。
似乎看一眼就少一眼。
溫思淼被他兩個字噎住,好想說他變了,想問他為什麼變得這麼不開心。
可誰經歷這些事後能一點也不變呢,監獄裡的日子一定不好過。
於是她側身張開手緊緊抱住邵時逸,“小二,已經過去了,以後我們......”
邵時逸在她懷中闔眸,啞得不行的嗓音忽然打斷她,“你什麼時候回學校?”
“過幾天,我請了假。”溫思淼坐直,在昏暗中看著他的眼,“小二,你去復讀吧?”
“......不了。”
溫思淼一頓,“也行,那想做什麼?”
“......”少年沒有給出答案,反而勾了下唇角,“聽爺爺說,你要出國深造了?”
溫思淼點頭,“下個月的事。”
她像是報喜的鳥,忽然開啟了話匣子,嘰嘰喳喳和人分享自己在北城的事。
“那邊的冬天真的很冷,好在有暖氣,不然我估計能原地去世,還有室友,我和你說,林琳可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