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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落雪的夏天

夜半三點,外面突然下起了小雨,邵時逸下床把老木窗戶關上,又爬上床,試探著鑽進了被子。

整個過程小心翼翼,觀察著她臉上的神色,生怕下一刻就有從被子裡伸出一隻腳把自己踢下去。

溫思淼沒管他,抱腿靠著床頭,下巴搭在雙膝上,“小二,我們以後一定要掙很多錢,帶爺爺一起搬到城裡的大房子裡去。”

如願和她共蓋一張被子的少年耳廓染緋,低垂眉眼強壓著嘴角,矜持的應了一聲。

“你說我去學設計怎麼樣?”

“什麼設計?”

“珠寶或者服裝,珠寶有點難,我瞭解過,更傾向服裝設計。”溫思淼思考著說,“若順利,自己開店,忙幾年成型了就可以偷懶留出很多空餘時間陪爺爺。”

“京大沒有這個專業。”邵時逸思索道,“你傾向哪個學校?”

“東知服裝學院。”

少年眉心不自覺皺了下,溫思淼剛好側頭注意到,“你就去京大,京大計算機專業很強,離得不遠,沒關係的。”

邵時逸半晌不說話,在想自己如果學這玩意兒有沒有天賦。

顯然是沒有。

還服裝設計,他天天連穿什麼都懶得思考,夏天在家就清一色背心短褲,冬天更是有啥穿啥,沒有半點服裝審美。

溫思淼不同,她從小就愛漂亮,頭上經常帶著裝飾髮夾,村裡哪有正經飾品店,只有龍街上的一家兩元店,她喜歡的都是從中精挑細選出來勉強滿足當下審美的。

邵時逸省下生活費跑去給她買過幾次結果被嫌棄浪費錢,拉著他去到店裡,軟慫軟慫的質問老闆為什麼要賣這麼多又醜又土的款。

只因條件影響,從不過度追求。

如果她喜歡,便會認真朝這個方向努力。

邵時逸斂眉,悶聲道,“我不想和你分開。”

“這算什麼分開,我們要理智為以後長遠發展考慮。”

少年又不作聲了。

溫思淼心中暗自嘆氣,老神在在的想,小二太粘人了,還不夠成熟。

她清清嗓子,說教模式上線,琢磨給他洗洗腦,他又忽然轉過頭問,“那我們什麼時候結婚?”

結什麼你再說一遍?

溫思淼險些被口水嗆死,側目,滿臉驚詫,“小二,你怎麼想這麼遠?”

邵時逸目光淺淡,神色卻很是認真,眉心微蹙,“這個事情很重要。”

她愣半天,索性接句,“你想什麼時候結?”

“你到法定年齡。”

一秒鐘都不想多等。

不知道是不是窗戶關太緊,還是被窩多了個人溫度急速飆升,她覺得有些熱。

床頭燈在她這邊,本就微弱的光照不清另一側人那雙眉眼。

沒聽到她回答,邵時逸抿唇,“你不想結婚,還是......沒想過和我結婚?”

聽聽,這是他們這個年齡配考慮的事情嗎?

溫思淼心亂如麻,“我們......還小呢。”

他低下腦袋嗯了聲。

氣氛好似凝固,她無意識覆盤話題是何時跳躍到這個問題,不知道該說什麼。

被子下,一隻溫熱的手緩緩靠近,輕輕觸上她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像小狗舔手掌。

他的手心沒有手背看上去漂亮,上面有因經常幹農活生出的繭,和她肌膚的細膩截然不同。

溫思淼心口不自覺變得柔軟。

“三水喜歡冬天,可冬天的婚紗不夠漂亮,夏天又容易出汗,折騰一天更是累,那我們的婚禮辦在春天好不好?”

她嘴角偷偷彎起,插科打諢,“我還沒見過雪呢,不如辦在落雪的夏天?”

邵時逸沒聽到反對的話,語調總算輕快起來,“你不想和我結婚就直說,南方冬天都總不下雪,我上哪兒給你變一個落雪的夏天。”

“小二,你很想結婚嗎?”

“是想和你結婚。”少年緩緩仰頭靠著腦袋,微微側過的目光裡,是比那暖黃燈光更溫柔的月色。

“我想和你有個家,一個屬於我們,一個戶口本上的家。”

......

第二天溫思淼去把昨天沒成功取到手的快遞拿回家,拆開,裡面是個精緻戒指盒。

是她親手設計的那枚戒指,材質並非鉑金黃金,只是純銀,好在做工精良細緻,把她想要的感覺做到位了,那朵玫瑰不知道採用什麼工藝,花瓣獨特,顏色深淺不一,真像玫瑰褪色卻沒枯萎。

總的來說,還算美觀。

溫思淼可不傻,她當時看似一口答應,旁敲側擊問店長配不配做成孤品。

店長委婉的說銷量應該不錯,她便笑吟吟的請求店長做好贈她一枚。

嗨呀,又賺了。

小姑娘直接把戒指盒放到爺爺的老書桌上,怕他看不見,下面多墊一張彩色的紙。

爺爺晚上吃完飯出去晃悠一圈回來,因睡前有看書的習慣,剛坐到桌前就發現了溫思淼留下的東西。

先細看紙上的字。

“爺爺,奶奶的玫瑰花做出來了。”

開啟戒指盒,忽然起身,去翻老花鏡。

裡裡外外把看清了那朵玫瑰花,老大小子倏地眼眶溼潤。

他無數次看過愛人留下的玫瑰花束。

戒指上的花瓣形狀和其中開得最盛那朵一模一樣。

模糊間,隱約看到昔日的愛人贈花時笑靨如花模樣。

......

周致遠是真把他老溫家當託兒所了,一住就住到了開學。

這個昔日在學校總睡不醒的大困神,在村子裡那叫一個精神抖擻,有活幫忙幹,幹完準時回家吃飯。

爺爺平時吃飯愛喝點小酒,邵時逸不愛喝那種高度自考酒,一次半次陪得了,天天陪可遭不住。

周致遠的又一價值體現出來了。

——他能喝,爺爺喝一頓他就陪一頓。

有天晚上,溫思淼起夜尿尿時聽到他在屋外打電話,晚上喝了點酒的周致遠怕吵到屋裡人,儘可能壓低音量。

這麼些日子周校長總不可能不打電話問一問。

她便貓著湊近多聽了一嘴。

“你管我在哪呢,這麼些年你在乎過嗎?”

“我也不想再和從前那些破事較勁,沒意思真的,我會照顧好自己,你過好你的日子就行。”

“爸,我還叫你一聲爸。”他帶著幾分醉意,“我想通了,未來的路那麼長,我要去找我喜歡的事情做。”

“爛泥不願意一輩子當爛泥了。”

“掛了,注意身體。”

溫思淼輕手輕腳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