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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憑什麼讓他抱

兩人蹭完飯踩著夕陽的餘暉回家,爺爺突然打電話,讓邵時逸過去一趟,溫思淼便一個人油菜花地坐了會兒,看著夕陽完全隱匿到山背後,她才拍拍屁股往家走。

突然身後傳來一道低啞的男聲。

——“溫老師。”

溫思淼覺得自己是懶太久,耳朵都不好使產生幻聽了。

不然她怎麼聽到了周致遠的聲音?

可那聲音重複了一遍。

——“溫老師,你的周同學無家可歸了,求收留。”

溫思淼轉頭,媽耶,老眼昏花這個病她年紀輕輕就得了還有救嗎?

周致遠的寸頭比在學校時更寸了,幾乎沒什麼頭髮在腦袋上,短到像剛冒出芽的草,露出他很漂亮的腦袋輪廓。

狹長的眼尾耷拉著,穿著黑色寬鬆牛仔衣,什麼也沒帶,孤身站在油菜地那頭的不遠處。

“你怎麼在這兒?”

“我已經在這邊坐了一天。”

“找我們?”

“可能是。”

溫思淼習慣他這種說話方式,招手,等人跑到跟前才問,“來者是客,你坐一天肯定沒吃飯吧。”

他的肚子非常配合的咕咕響了一聲。

“.......吃麵嗎?”她就會這個。

“謝謝溫老師。”

她帶著人往家走,“你怎麼會到村子裡來,一個人?”

“嗯。”周致遠看上去興致不高,整個人散發著當初還不熟悉時常給人的感覺,又頹又喪。

溫思淼欲言又止看了他一眼,“發生什麼事了?”

“我爸今天結婚。”

小姑娘cpu差點沒燒了,“?周校長?!”

“嗯。”周致遠側目看著她驚訝的臉,那雙眼睛很大,水汪汪盯著自己,他不由得彎了下嘴角,主動傾訴,“我媽三年前生病去世,我爸從小沒怎麼管過我,十六歲那年我搬出家,他斷了我的生活費,我就開始自己掙錢。”

“這個女朋友他談了一年多,就在今天,結婚了。”

“是個挺溫柔的女人,但我沒辦法接受。”

“他沒愛過我,從今以後,這個家就真的不是我的家了。”

他說這些時沒什麼情緒,只是垂眸盯著腳下的路,“他總罵我爛泥,說我給他惹事,找你們補課,其實也是在和自己較勁。”

“這次成績上了五百多分,已經算可以了吧,我就想看看,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扶不上牆。”

說到這,他語氣輕快了幾分,看向她笑了一下,“還得謝謝溫老師和邵老師。”

他周身磁場難得鬆軟,和第一次見面那個渾身是刺的少年判若兩人。

溫思淼沉默半晌,安慰般拍了拍他的肩膀,“周同學,有父母疼愛固然圓滿,但若沒有,自給自足似乎也能活得不錯。”

“是不是爛泥,不是別人所能定義的,也不是看成績就能看出來。”

“尖銳豎起爪牙對抗世界很累,歇一歇,試著擁抱未來的生活。”

她指著遠處太陽落下的地方,“太陽今日落了,明天還會照常升起,頹喪是一天,可活得快樂才更值得,世界上總能找到可以讓自己快樂的事情。”

“你還有我們吶,我們都是你的朋友。”

“一中六人組,永不言敗!”

周致遠看著她蔥白指尖指向的地方,耳畔是她一貫的音色,如春芽破土,冰河初解,又像是小紅泥爐上的酒水溫至了第三道,絲絲縷縷水汽蒸騰瀰漫,燙得人心暖。

那是他這輩子都忘不掉的天籟。

他試探著,得寸進尺,“溫老師,可以抱一下嗎?”

說完立馬找補,“就當給我一個安慰。”

......

邵時逸和爺爺回來的時候,周致遠正在廚房洗他那個吃了面的碗。

溫思淼在客廳看電視,聞聲回頭,“回來啦,小二,周致遠今晚和你擠一擠行嗎。”

“不行。”邵時逸沒好氣的瞪著她,“溫思淼,你當我的床誰都能上嗎?”

這話一出,溫思淼捧腹大笑,爺爺的巴掌下一秒就落到他背上,“怎麼這麼說話。”

周致遠聽見聲音,從廚房擦著手出來,有些不自在的看了邵時逸一眼,然後不熟練的和爺爺問了聲好。

爺爺不以貌取人,熱情的招呼人坐,“吃了飯沒,你是他們同學是吧?”

“是的,吃過了,剛剛她給我煮了碗麵,很好吃。”

因為不自在這種陌生人的善意,周致遠沒意識到自己的語氣。

邵時逸瞥他。

炫耀你媽呢。

“家裡沒什麼菜,明天留下來給你做點好吃的。”

爺爺喝了點酒,絮叨了一會兒叮囑兩人照顧好同學,先回屋休息了。

邵時逸冷著臉,雙手撐著溫思淼背後的沙發,嗓音在她頭頂涼颼颼道,“剛剛爺爺和我在路上聽到你早戀,爺爺沒問,是因為我在路上替你解釋清楚了。”

溫思淼:“?”

“說什麼,你和一個男生抱在一起,特別不成體統。”

溫思淼:“......”

“還煮麵,好吃嗎周致遠?”

毫無疑問,如果不是爺爺在家,他是真想打人。

周致遠對上他的眼刀,似乎渾然不覺,無辜點頭,“好吃,今晚我和你睡嗎。”

“睡你媽,睡地上。”

溫思淼一巴掌拍他肩上,“又說髒話!”

邵時逸破大防,胸腔堵著什麼,讓他隱隱有些喘不上氣。

一把抓起溫思淼手腕,拉著往外走。

小姑娘不發一言,知道他在鬧脾氣,任由他拽著。

走出家門,他的面容隱匿在昏暗中,看不清神色。

語氣隱忍剋制著問,“溫思淼,真抱了?”

她從鼻腔哼出一個音節,“嗯。”

“我他媽從小到大都沒抱過你幾次,你憑什麼讓他抱?”

溫思淼沒說話。

邵時逸沉默了片刻,腿邊的手緊握成拳,語氣很低,帶了幾分啞,尾音輕顫,“你喜歡他?”

沉默。

“溫思淼。”他閉上眼喊出這個名字,腦海中鋪天蓋地襲來一個自己接受不了的結果。

像一把鋒利的刀在心上凌遲,鮮血淋漓。

幾番嚥下哽咽,他重複著問,“你是不是喜歡上他了。”

從沒想過,自己會在沒有任何前兆的情況下暴露內心最隱秘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