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思淼在和簡安聊天途中她想了很多以前不會刻意去思考的問題。
生活中大事小事全都有邵時逸的影子。
邵時逸和她同齡,為什麼就能把她照顧得這麼好呢?
很少見他有什麼很交好的朋友和私人時間,總是被困在有她的這一方天地。
而他們從村裡來到南鎮,又規劃著走向更大的地方,目的不就是為了接觸新的人和事,去看看小世界之外的大世界嗎?
他的生活中不應該只有自己。
可溫思淼不知道的是,邵時逸看到這些話時心如擂鼓。
他下顎緊繃。
骨節分明的手指一字一句的敲下。
[溫思淼,你身邊永遠會有我。]
他給溫思淼的備註同樣是一顆紅色的愛心,抱著很明顯的小心思在她手機裡輸入時還胡思亂想了一陣。
溫思淼最好笨到不曉得備註怎麼改。
那邊回覆也很快。
[小二,你這個笨蛋,哪裡有什麼永遠,未來的事情現在怎麼說得準?]
邵時逸:[是你想接觸新的人和事,不是我。]
溫思淼:[所以我們約好以後一起上大學,做有出息能掙很多錢的人,都是我一廂情願強迫你的?]
邵時逸:[你根本不明白,我在乎的從來都不是這些東西。]
溫思淼:[那你在乎什麼?]
怎麼溝通會變成這樣?
她真的疑惑了,連睏意都被驅散大半,心頭壓著一塊大石頭,悶得她翻來覆去也不舒坦。
那邊沒有再回復,溫思淼抱著手機等了十分鐘,昏昏欲睡的時候邵時逸才極其敷衍的發了個晚安過來。
......睡個屁!
又氣醒了。
她把手機塞回枕頭底下,不想再理他了。
說歸說,沒過一會兒她還是迷迷糊糊進入了夢鄉。
夢裡她問邵時逸,“你沒有什麼想做的事和理想嗎?”
“沒有。”
“大學想考什麼專業?”
“你考什麼我考什麼。”
溫思淼那股憋悶的感覺又來了,有些煩躁的斥了聲,“你能不能有點自己的主見?”
轉頭,剛才還風輕雲淡的少年突然就變得凶神惡煞,掐著她的脖子惡狠狠道,“我要做什麼不是你從小就總是替我決定的嗎?現在幹什麼惺惺作態來問我怎麼想?”
“我沒有......”
“我每天時間精力都花在你身上,我有什麼空閒去做夢?溫思淼,你這個不識好歹的女人!我掐死你!”
......溫思淼驚醒了。
而另一邊在黑暗中睜著眼一個多小時了還沒睡著的少年安靜的面對牆側躺著,思緒放空,好像什麼都想了又什麼都沒想。
——溫思淼。
這個浸入骨髓的名字,這個他目光總是追隨的人,在每個夜晚近乎如無解的毒滲入心臟,炙熱席捲,偶爾會疼。
從七歲那個冬天,他被小姑娘柔軟溫暖的手牽著帶回家起,至今已經3876天。
小姑娘總說他記性好算數好,大概沒想過他會用來記這個漫長的天數。
分開嗎?
沒想過。
邵時逸疲憊的閉上眼,蜷縮身體將臉埋進被子裡。
心中好似落了場不停歇的大雨。
五月中,期中考來臨。
班主任在臺上照例叮囑,臺下學生大多昏昏欲睡,他禁不住搖頭嘆息,把自己最寄予厚望的兩個人喊出教室單獨囑咐了些細節,希望他們這次的成績再接再厲。
他離開後,邵時逸盯著溫思淼,淺淡的開口,“你還要不理我到什麼時候?”
溫思淼不高興的瞥他,“誰不理你了。”
“這麼些天你和我說過幾句話?”
她想反駁,卻看到邵時逸眼底的一圈淡淡烏青,那雙漆黑的瞳孔毫無光澤,而這副模樣已經持續了好幾天。
怎麼這麼會沒精神呢。
到嘴邊的語氣緩和,溫思淼抿了抿唇,試圖用自己最溫柔的聲音和他溝通,“我沒有不理你,小二,這幾天你和陳述認識了些新朋友不是嗎?難道不比每天乏味的陪我吃飯,送我回寢室要來得自由一點嗎?”
邵時逸沒有半點鬆動,甚至想罵她一句。
是你自在了吧,還冠冕堂皇給我找藉口。
見人不說話,溫思淼鼓了鼓嘴,“那晚我夢見你要掐死我來著,我覺著不能這樣束縛你了。”
“不愛聽。”邵時逸不耐煩的吸了口氣,雙手抄兜,“現在我是真巴不得掐死你。”
“幹什麼這麼兇。”溫思淼嘟囔一聲,不高興的要回教室。
邵時逸咬了咬牙,在她身後補了句,“考完試我大部分時間都要泡在球隊了,不礙你眼行了吧。”
溫思淼氣呼呼的回頭,“邵小二你到底要不要好好說話,什麼叫礙我的眼?”
“你想交新朋友,我天天粘著可不是耽誤你了嗎?”
她不擅長吵架,現在憋得一句話都反駁不出來,一口氣堵著,只能目露兇光嚇唬嚇唬人,“我不想跟你說。”
“那你想跟誰說?”
簡安出來就看到破天荒對峙吵起來的兩個人,拉著陳述在門口看,“他兩什麼情況?這幾天也不常待一起,鬧矛盾了?”
“誰知道,邵時逸一到飯點就拉著我打籃球,家也不讓我回了,昨兒還約著我逃課去網咖,我翻牆翻一半了他又改注意不去了。”
陳述有點幸災樂禍的吐槽,“我說呢,原來是和小心肝鬧脾氣呢。”
簡安搓了搓手臂,雞皮疙瘩落一地,“小心肝,你還真會形容,肉麻死了......”
同時看戲的還有班級後門倚著的周致遠。
他嘴裡嚼著口香糖,笑得痞裡痞氣。
怎麼這小姑娘生氣也這麼可愛,他愛看想看,要多看。
這幾天上課他照常偷瞧人家,也不怪他,目光總是無意識的往第一排落,連覺都不睡了,偶爾還能聽幾句課呢。
自然也發現了這兩個人的不對勁,果然啊。
吵架咯吵架咯。
待邵時逸和溫思淼爭執無果一前一後回了教室,簡安小心翼翼的詢問,“你們怎麼了?”
溫思淼哼了一聲,“不識好歹。”
她聲音沒壓著,故意說給後面的人聽似的。
果然,邵時逸又炸了,“你說誰不識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