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澤挑重點的介紹瞭如意閣的一些事宜，朝暮嗯嗯啊啊地聽了半天，腦子還是懵懵的：她究竟錯過了什麼，怎麼就一覺醒來便成了山海如意閣的未來繼承者了？

山海如意閣哎！收容約束甚至必要時召喚統領整個中土山海神獸妖怪精靈的皇者級存在哎！

“為什麼會找我區區一隻妖狐?”祖上拼三代也只是青丘帝姬，還是個被廢黜驅逐的帝姬；九尾狐血脈對於下等妖獸而言，尚且是個名門貴族，但在泱泱如海的上古神獸譜系中，委實也算不得什麼。

“青丘九尾，介於神獸和妖獸之間，現在確實算不得什麼，但幾千年後，神獸皆歸於混沌，世間只餘妖獸，這血統資歷就很能打了。”白澤順便將夢中後世的一些情況同她講解了一下。

“等等，你說幾千年後，但九尾狐的自然壽命，恐怕沒有這麼長啊！” 無論神或妖，壽數再長也是要老要死的呀。

“以你現在的修為，確實如此。”白澤也不客氣，“所以你要隨我回去繼續修練，以如意閣中的靈氣滋養，修為必會一日千里。同時我會教你閣主的日常事務……”

“等等等等，你等等，我有點亂！”朝暮手忙腳亂地打斷他的話，“你等等，讓我好好理一理。”

白澤看她眼冒金星腦幹燒焦的模樣，琢磨了一下點頭道：“是我心急了。這樣吧，你先整理消化一下，想明白之後再找我就是。”

“啊？我不一定會答應啊！”憑什麼這樣篤定她會答應呢？那個頭銜雖然熠熠生輝閃耀著光宗耀祖衣錦還鄉的大佬氣息，但是於她就像是一個傳說中的空中樓閣，不要說可望而不可及，她連望都從來沒有遙望過。

“你沉睡了這麼久，可以出去走走。”白澤顧左而言它地說了一句，留下了一枚白鵺羽便離去了。

朝暮在洞裡將白澤的話細細地複述了一遍，洞裡只有她自已輕柔的話音，和她自已微微的呼吸聲。她茫然了半晌，又盤踞回到那片地上，幽幽地問道:“六百年了，你應該已經去轉世投胎了吧？”留下我孤零零的一個，從此以後，我的名字不再會有人呼喚記得了。

眼睛酸酸澀澀的，她用力按壓，彷彿一百根針刺一樣，卻幹得擠不出一滴眼淚。她不由咧開嘴嗤笑道:“這算什麼？聽雨，你告訴我，這算什麼？”她越笑越大聲，笑得岔了氣，又是一陣急咳，好像要把胸口憋著的那一口氣都咳出來，把那一口多餘的心血咳出來……

胸口藏著的香囊熱得發燙，胸腔裡卻空空蕩蕩的。朝暮仰躺在那兒，眼神木然而無力。“聽雨，”她喏喏自語，“我想為你做點什麼呀！我要做點事情呀！”餘生如此漫長孤寂，不做點事情，我要怎麼熬過去啊！

封龍石啟開又合上，朝暮站在洞外，深秋的風吹得她衣袂翻飛。她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被封上的洞門後，轉身。身後是天地遼闊，六百年後的蒼狗白雲，不知同六百年前，有何不同。

她捂住胸口，垂眸低聲細語:“我也不知道去哪裡，但是我想走走。我們去巴蜀好不好？畢竟那是你來中土之後曾經待過的地方……”不知道還有沒有你的族人遺留在那裡。朝暮想起那隻白貓，好像就是從他出現開始，猶如開啟了什麼命運之輪，此後的一環又一環就像楔子一樣。如果他沒有殺聽雨，她就不會祭出心頭血，聽雨就不會去南海取玄武戍……如果聽雨不去南海……如果不去，會怎樣？她不敢再想下去，心頭立時“啪啪啪”上了幾十道鎖，把所有的記憶和念想都封印了起來。

“就去巴蜀吧！”她拍拍胸口，綻出一個笑容。

讓花成花，讓樹成樹。

從此山水一程，再無相逢，

願餘生，不欠，不見，不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