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朝暮若有所悟,迭迭捶桌,她想起白貓一藍一綠的瞳色。
“在中土的家人們,只有我和我姐姐是藍金瞳色。我姐姐有兩個小孩,都是藍綠色,最近又生了一個,有金色但只有金色了。”就像街市上賣糖人兒大叔準備的“盲盒子”,開到啥只能碰運氣。
“所以你是天選之子,他要你回去繼承大統?”
“只是想找面號稱正統的大旗扯虎皮罷了。”聽雨看得透透的,“他在巴蜀一帶有了點兵馬,就想聯絡蟄伏在錫越的那一部分勢力,共謀復國大計。”
“但是他又怕對方到時候卸磨殺驢,所以他要推出一個正統的旗號佔據主動權。”
朝暮覺得頭癢癢的,好像要長腦子了。
聽雨好笑地揉揉她的發頂,繼續說:“錫越國自古以來並非沒有過女王,只是比較少見;或者他可以接著生,直到生出藍金瞳的孩子;又或者,管他什麼正統,強者為尊,直接幹就行。”
“他並不是非我不可。他要殺我,多半是怕我倒戈,成為他的阻礙。”
“你一點都不想念故鄉嗎?一點都不想復國?”
“一個你從小就厭煩失望的地方,有什麼好想念的?”聽雨大笑,“血脈上牽絲攀藤斷不了干係,已經很討厭了,還要跟他們每天虛與委蛇勾心鬥角,我是有多想不穿嗎?”
“在這裡遊山玩水紙醉金迷,有戲聽,有香香軟軟的美人相伴,這裡才是我終其一生直至埋骨的地方啊!”他拉著朝暮的衣袖往臉上蹭。
朝暮抿了抿唇角,抽走衣袖:“你醉了,我去拿些小菜來,別光喝酒了。”
美人兒高冷地離去,走的時候左腳不小心絆了下右腳。
聽雨支著臉笑,臉頰似乎還留著美人兒衣袖上微微的香。他取出那封信箋,還“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 他像是那麼有文化的樣子嗎?一篇小作文就想打動他給他們賣命?他指尖運力,信箋化作飛絮。
朝暮端著一碟滷牛肉回到庭院,聽雨已經斜倚著樹睡著了,酒罈歪倒在身畔,空無一滴酒。
朝暮慢慢坐下來,學了聽雨的樣子支著臉,用目光細細臨摹他的眉眼、他的唇線、他的頸脖……心跳得砰砰響的,有點亂,但是她不想去深究自已的心思,覺得這樣就挺好。
風吹落了桃花瓣,撫過他的臉龐,他微微搖了搖頭,並未睜眼,只是張嘴輕喚了一聲。
太輕了。朝暮歪著頭描繪他的口型,好像是……“喵——嗷——嗚?”朝暮無語,醉了的貓咪顯出本能麼?她到底在期待什麼?
“新皇登基以來,政通人和,百家爭鳴。他明裡推舉寒門清流,暗裡打壓世家大閥,今年科考,更是廣招寒門子弟……”寒門入仕的機會大增,整個民間的氣氛都活躍喜慶起來。
“你這個圈子兜得有點大啊,我都猜不到你的意圖究竟是?”聽雨摩挲著下巴,虛心求教。
“現在民生比前幾代更加富饒昌盛,我們在隴安城待了這麼多年,要不要去其他地方看看?”
“好主意!”聽雨連忙附和,“不過……先讓我去一趟南海,回來我們就出去玩。”
“你要去南海?”朝暮緊張了一下。
“南海出了玄武戍,就是神獸玄武脫下的甲殼。三千年一褪,硬如碑,補氣養血的聖品,一小塊就能完治你的血虛不足。我得趕緊去敲一塊來,晚了就被搶光了。”
朝暮呆了呆,認真看了他一眼,隨即笑道:“好呀!聽說南海觀音寺慈航普度,靈驗得緊,你順路去替我求一張籤來吧。”
“求姻緣嗎?”聽雨感慨,小狐狸終究是長大了!“可是我怎麼替你求?”他突然發現,他都不知道她的生辰八字。
“呃……我也不知道……呢。”朝暮懊惱,出生後就被拋棄,沒人告訴她,她是哪天生的呀。
“算了,反正佛祖不渡妖獸。”朝暮黯然地擺擺手。聽雨若有所思,突然出手剪下她的一縷青絲,青絲落在他掌心,變成了一團絨絨的白狐毛。
聽雨鄭重地放入懷中: “我把這個帶給菩薩,就能給你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