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族規矩甚多，尤其男女之間，前朝尚有男女授受不親之說，本朝雖然男女大防沒有那麼嚴格……”

遊園會上，桃花樹下，美人如玉，公子無雙。轉天美人就犯了相思病，畫了像揚言要找到他，雖然左都尉把這事壓了下去，但是……“這件事你真的不地道！”朝暮氣勢洶洶，“你隨意一個閒撩，無論事關人家清譽，還是人家芳心，你既什麼都給不了，就不要做這麼不負責任的事情！”

聽雨連忙擺手:“打住，打住。”他笑道，“昨天我就是打那兒過，開口問了個路……”眼見朝暮雙手叉腰雙眼一瞪，趕緊豎起三根手指肅顏指天道，“好的好的我記下了，絕不閒撩了。”

朝暮嘆氣:“你上個月也這麼說……你若是個人，必是個人渣。”

“還好我不是人。”聽雨支著臉笑，“春天嘛，擔待，擔待。”

朝暮一愣，關春天做啥子? 就見聽雨媚眼如絲地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唇角……朝暮瞬間飛紅了臉，好的好的，我明白了，是貓咪的春天到了。

廊下的風鈴發出悅耳的聲響，聽雨慢悠悠地提議，不如出去走走避避風頭—— “下個月洛水城要辦個千燈會，我們過去住幾日玩玩好不好？”

“咦?”朝暮的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卻先一步僵住了。

聽雨興致盎然:“我們就坐馬車篤悠悠地過去，一路走一路玩。洛水城繁華僅次於皇都，但是別有風貌，風土人情和食物風味都有別於此地。我們就在洛水最豪華的客棧包兩個天字號房間，想玩多久都可以……”他終於發現朝暮微微泛白的臉色，“怎麼了？”

朝暮摸了摸自已的臉頰，有點僵硬。“沒事，”她笑道，“洛水城是吧? 那我去準備一下。”

聽雨目送她離去，摸索著自已的下巴，是自已遺漏了什麼嗎？他閉上眼睛努力搜尋起來……上了年紀記性就不好使了啊啊啊！

“我們摘星樓的那幾個頂層包房，是看千燈會的絕佳位置，二位要不是前幾天就包下來的，到今天真是千金都難求了，二位懂經啊！”小二一邊滔滔不絕一邊引著聽雨和朝暮往頂層走。

“這千燈會，以前好像沒聽說過啊。”

“哦，以前這個時候，就是些普通的燈會，老百姓們自已放放花燈逛逛集子。今年是那個，知州大人他家老夫人70大壽，人生七十古來稀嘛，知州大人就打算辦個千燈會，放九百九十九盞孔明燈和一盞長壽百花燈，為老夫人祝壽祈福。”

說著，將兩人引到了頂層包房。不愧是洛水城最豪華的酒樓，包房寬敞明淨，佈置得華麗而不失典雅，早有一桌酒席置備完好，侍女們垂首靜立兩側。

“嘖嘖，”朝暮嗅到一鼻子銀錢的味道。

小二推開朝外的一邊窗子，介紹道:“二位，酉時末放燈，到時候千燈升空，這裡視野開闊，能看得非常清楚。”關上窗，又笑道:“現在申時未盡，二位可先用些酒食。”他指了指另外一邊的窗子，道，“中堂搭了戲臺子，今天請的都是當紅名伶，二位若是有興趣，開窗即可聆聽。”

嘖嘖，怪不得成精的妖怪都有人癮呢，這打點得妥妥帖帖舒舒服服，誰還要回山上去苦修?

“愣著做什麼?過來看看菜色可還滿意。”聽雨招呼她，自已迫不及待地推開了一邊的窗子。

瞬間彷彿掉入了另一個世界似的，戲臺子上纏綿悱惻的唱腔百轉千回，兩側的包廂裡，戲臺子下的散座上，叫好聲喧囂四起，端的熱鬧。

“原來是風弄竹聲，只道是金佩響月。月移花影，疑是玉人來——”臺上的小生一副深情款款。西廂私會，又是朝暮頂不愛看的戲碼，黏黏糊糊，軟軟塌塌。她喜歡“將軍馬上請長纓，單刀赴會戰群英”這種的，先生說書也頂喜歡說這種的:“講張生崔鶯鶯是迫於生計，講關公趙子龍才是喜好。”

說得興奮了，便一疊聲喚了師父來舞大刀。師父嘴上罵罵咧咧，手上卻一點不含糊，先生想看什麼他就變著法耍什麼，十八般兵器樣樣精通。

朝暮想到師父披著那身黃皮子耍大刀的樣子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她自已心裡一驚，連忙望向聽雨 —— 聽雨雙目微闔，跟著戲腔搖頭晃腦，甚是入迷，她暗暗鬆了口氣。

一旁的侍女給她斟酒，酒波微瀾，她垂眸，戲腔咿咿呀呀地讓她心煩。“來都來了……”她看聽雨完全沒注意她，咬咬牙，悄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