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語是選秀出道，人美歌甜，人氣很高，簽約公司趁勢追擊安排了很多通告，杜語連軸轉得經常幾天幾夜熬通宵。小姑娘也要強，有個三病四痛的也都咬咬牙忍過去了。終於有一天，嗓子又腫又疼，啞得一點聲兒都發不出來。

醫生診斷她的聲帶撕裂已經到了不可逆的地步，如果再不好好治療保養，下半生可能連話都說不了，更遑論唱歌了。

杜語向公司隱瞞了病情的嚴重程度，對外也是模糊宣稱短時間內的養病——她自已也確實存了這樣的幻想，總覺得醫生可能就是嚇唬嚇唬她。現代醫學昌明，主動治療一下就能恢復，後面不要再那麼拼就行了，不是什麼大問題。

她積極配合治療，漸漸的，果然喉嚨不腫了、不疼了，能說話了……但是，唱不了歌。可以小聲哼哼，但是無法放聲唱出來，也不能大喊大叫。

她安慰自已，只是時間問題，應該是還沒有完全恢復的緣故。但醫生卻很開心地跟她說，她恢復得出乎預料的好！

她愣愣地回不過神，還不容她先崩潰，她的經紀人帶來了公司對她的最後通牒。

“你自已說，你都休息多久了？啊？你知道網上都怎麼傳的嗎？說你是懷孕偷偷生孩子去了！你的人設是鄰家妹妹！是清純玉女啊！”

“說實話，現在網上還能傳你的八卦，起碼你還有流量價值。你知道現在娛樂圈的更新交替有多快嗎？你再偷懶幾個月試試?鬼才記得你啊！”

“公司現在又簽了兩個新人，跟你走差不多的路線……兩個月，我好不容易跟上層求來的兩個月！再給你兩個月時間，兩個月後你再不回來工作，你就永遠別想回來了！”

“……是……解約嗎？”杜語戰戰兢兢地問。

經紀人看傻子一樣地瞪她一眼:“公司跟你解約，還要給你違約金?然後看著你開開心心地跳槽?你做夢呢！”

“是雪藏！”經紀人唾沫星子噴了杜語一臉，最後用手指比了個“二”，摔門而去。

杜語緊緊咬著牙關，控制著自已顫抖的雙手，開啟音箱，連上麥克風。她幾次深呼吸都不敢開口，她怕又一次的失望——這次失望，會變成絕望。

聲音啞啞地卡在喉嚨口，她拼命地想要叫喊出來，卻只能擠出“嘶嘶”的聲音。她再用力，用盡全身力氣，汗溼透了衣服，也只有一張無聲大張著的嘴，像一尾擱淺在岸上瀕死的魚，連救命都喊不出來。

她慢慢滑坐在地上，滿臉的汗水和淚水，喉嚨裡都是腥苦的血味。

莞莞是她從“如意坊”帶回來的。

“莞莞類卿啊……”杜語自嘲地一笑。這個外貌聲音都跟她一模一樣的女孩，再刻意模仿她的日常習慣和小動作，旁的人根本就分辨不出真假。於是，她的演唱通告都由莞莞替她完成，而莞莞，她不得不承認，那是一個比她更有天賦的女孩，簡直是老天爺賞飯吃。她很願意嘗試各種風格的歌曲，並能迅速掌握其唱法訣竅；明明是跟她一樣的聲線，但現在已經更加明亮，音域也比她更加寬廣。

託她的福，“杜語”現在的人氣如日中天。她每天翻看著網上的評論、粉絲對她的溢美之詞、對家的陰陽怪氣冷嘲熱諷，她覺得好陌生，像是在說另外一個人。

她再次開啟莞莞錄製的DEMO，那張臉是如此的明媚，那道聲音是如此的飛揚，那個舞臺是如此的閃閃發光 —— 曾經她也是如此地自信如驕陽，現在，卻像一隻下水道的蟑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