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草根從村上回來就進房裡,蘭母跟進房便問:“老大,村上耍回來了?”
“耍回來了!”草根在床沿坐下說,半年不見母親,母親似乎又老了許多。不但臉上皺紋加多加深了,而且頭髮也開始白了不少。母親當年可是十里八村一大美女呀,看來歲月催人老,才不管你是誰呢。
“怎麼,這樣看著媽?”
“不是,媽別太操心了。你看你,皺紋多了,白頭髮也有了!”
“你爸不管事,媽又不操心,這個家還要得嗎?”蘭母在窗前的書桌邊坐下說:“老大呀,住一夜,明天還是出去吧,一心一意找個姑娘結婚!剛剛進村大概也看見了,和你要好的幾個兄弟都結婚了是不是?”
“媽,人家剛剛回來,就攆人家走,是不是太急了點,人家累了還想休息,睡上幾天呢?”
“睡什麼睡,出去外面又不要你做重活,坐在那裡看看病,斷斷風水,有這麼困,要睡上幾天囉?”蘭母接著叨叨不停,說來說去,就是那幾句話,要大兒子快點出去找一個姑娘結婚。
草根想,這是不是兒女長大成人,父母都會犯的通病?
蘭母說累了這才走,走出房門還不忘丟下一句話:“不準看書了,早點睡覺,明天好早點起床出去!”
第二天一早,草根還沒起床,蘭母真的來拍門了:“老大,起來了,媽已經煮早飯了,吃完飯搭班車出去!”
“媽,你這是幹嘛,真的不心疼兒子呀?”昨晚上母親走了,睡不著,草根爬起來看了好一陣時間的書,直到眼皮撐不開了又才睡去。
“別睡了,到外面再睡!”蘭母把房門拍得嘭嘭響,草根不得不邊叨著回來一天就趕人家走,邊穿衣服下床來開門。問:“媽,你叫兒子往哪去?”
“你平時愛往哪去,就往哪去唄!”母親一催再催,草根只好去廚房漱口洗臉。吃早飯,背上行囊,拿上手袋又出門了。
出來到大路上,草根打算先到縣城再說。等鄰縣開往鎮上的班車來了他就上,在鎮上換乘去縣城的班車。
班車到縣汽車站停下,草根下車就走了出去。剛剛走到岔去東岸村的路口。但見苗經朋挑著一擔藥迎面走來,他不由喜問:“大郎,來縣進藥呀?”
“對!”當年草根走了,杜院長不失承諾給苗經朋特辦了一張鄉村醫生證。苗經朋放下擔子問:“你來縣城做什麼?”
“流浪呀!”
“是嗎,何不轉浪到灘頭去,一起行醫?別笑,人家講的是真的啦!”
“灘頭現在還是你一個醫生?”
“不是我一個人,還能有誰?你還不知道吧,經友考取地高了,說將來高考要考醫科大!”
“是嗎,想不到曾經的問題少年,如今變得這麼有理想有抱負!”
“這中間,你老兄的功勞最大!”
“關我什麼事,人家才教他不到兩年呀!”
“只要遇對了人,一天兩天也能影響人的一生!”苗經朋說了,跟著問:“在外面浪醫,好混嗎?”
“不怎麼好混,一般般吧!”
“要不跟我回灘頭一起行醫吧,人家真的很需要你!”
“不擔心,再影響到你?”
“不擔心,道爾已經追去廣東和紅苗結婚了。覃老師也調回縣城,丘八也結婚了,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丘八結婚了,老婆討哪的?”
“和我老婆一個地方的!”
“你也結婚了?”草根驚呀地問。苗經朋很自豪地說:“是呀,人長得非常高,靚妹一個呢!”
“是嗎,弟妹是哪的?”
“那個帶孫子來正骨的大娘,還記得吧?”草根點點頭,苗經朋說:“孫子腳好了,年年春節大娘都會帶孫子來和我拜年。年初時大娘帶著一個姑娘來找我治病,病好了就介紹給我。我結婚時,來一個打伴的姑娘和丘八對上眼,丘八也就結婚了!”
“既然有了弟妹,為什麼不培養她,一同經營診所不好嗎?”
“我也想呀,她得是那塊料才行啊!好了不和你多嘴了,還有中藥沒要。在這幫我看一下,我去去就來!”不管草根答不答應,苗經朋甩手就過河西醫藥公司。
不到一個小時苗經朋挑著中藥轉來了,指著西藥擔對草根說:“挑起這擔藥走吧,班車馬上開了,人家再來挑就來不及了!”
大有趕鴨子上架,逼大姑娘上轎的意思。一時沒地方好去,草根說:“你這是逼良為娼呀!”
“逼娼就逼娼唄!”苗經朋笑笑先走了,草根只得挑西藥跟後。
班車仍在那蔸大如巨傘的大樹下停著,走下車門草根放眼四望。灘頭一點變化都沒有,山仍是那樣的山,水仍是那樣的水。梯田層層,人村還是這十家,那八家依山傍水聳在那裡!
“幫人家拿藥呀?”不知什麼時候苗經朋已爬上車頂逢,對愣神的草根道。
草根從愣神中收回視線,趕忙過來接藥。
“老吵,又來灘頭了呀?”草根剛剛接得一袋藥放到地上,一個男人走來問。
“是呀!”回身見是莫傑軍,和一群學生從上面的學校走下來。草根禮貌性地問:“回灘小教書了?”
“對,頂覃老師的缺!”莫傑軍像換了一個人似的,主動上來幫接藥。藥都放下地了,拉著草根的手說:“走,到家裡去,叫欒妹炒幾個菜喝酒!”
地方習慣,大部分男人結婚後都愛妮稱妻子為妹。妻子姓什麼就叫什麼妹,楊小娟和柴時雲合好如初調去縣城了,莫傑軍失落好長一段時間。
趕巧苗經朋和蔣蘭芳結婚,帶來一個叫欒小玉的伴娘。作為伴郎的莫傑軍鬧洞房時,和欒小玉對上了眼。兩人便走在一起了,秋季學期覃老師調回縣城。灘頭小學缺校長,一個不願意來。莫傑軍便調回灘頭小學做了校長。
“你有欒妹,人家有蔣妹呢!人是人家叫來的,不準和人家搶!”苗經朋從車蓬頂上下來說:“有心請老吵,等明天!”
“好,你叫來的,不和你搶,明天就明天!老吵,人家明天去衛生所叫你啵!”莫傑軍令一聲,跟上學生,走鐵索橋過回家。
“喂別忙走呀,一起去我那喝一杯?”苗經朋追著問。
“不了,欒妹還等著人家幹活呢!”莫傑軍說,頭也不回走了!
“這個死貨,誰都不怕,就怕老婆!”苗經朋叨道,他挑起中藥先走,草根挑上西藥跟後。
有個女人是不對,院外院裡收拾得乾乾淨淨。屋內也一樣打理得井井有條,苗經朋放下藥擔,就向後喊了:“蔣妹,煮飯不成?”
“剛剛煮!”一個身材高挑長相漂亮的女子,聲停人到。與苗經朋站在一處,確實有點像武大郎與潘金蓮。問:“客人哪來的?”
“就是我和你說過的那個老吵,不問了,快去加點米!”
“這就去!”蔣蘭芳小跑去後屋,到後門邊還忘不了拋來一個媚眼。
草根心裡咯噔了一下,正這時,後屋傳來了豬叫聲。他問:“家裡養有豬?”
“死女人唄,說剩菜剩飯倒了可惜,去捉了兩頭小豬來養!”
看來是自己多疑了,勤吃勤做的女子,怎可能是潘金蓮一類的女子?草根故意逗趣道:“怎麼不高興了,弟妹勤快做事不對嗎?”
“對什麼對,邋遢死了!蚊子蒼蠅到處飛!”苗經朋的話一停,蔣蘭芳跑來說:“不髒哪來的錢用,明年還要種田呢。弟弟一天比一天用錢多,不做拿什麼供老弟上大學?”蔣蘭芳說又一個刀子似的媚眼,回廚房去了。
還真把人弄糊塗了,草根想這蔣蘭芳到底是個什麼人,什麼心態。苗經朋也是,都到養豬種田的地步了。還叫自己來一起行醫,不是衝粥做稀,讓收入減少嗎?從前上面給工資,現在可是自負盈虧呀!
把挑回來的藥撿好,苗經朋幫草根拿包和手袋去前面一個客房放,出來就去後屋廚房,草根跟起也去廚房。
三個人的飯菜簡單,蔣蘭芳很快就做好了。還拿出一大壺酒和一包花生米。倒酒就叫草根喝,三個人你一杯,我一杯,既碰杯喝酒又交杯喝酒。
苗經朋天生酒量低,喝不幾杯就扒下了。蔣蘭芳扶丈夫去房裡睡覺,就出來陪著草根喝,一杯不了一杯酒篩來。草根不喝,她就動手動腳,草根生氣說:“別勸,不喝了!”
“酒都倒了,是站著拉尿的就給我喝了!”蔣蘭芳拿苗經朋做比喻說:“別學那個五短貨,比一個女人都不如!”
“隨你怎麼講,不喝了!”草根不醉裝醉說。
“喝不喝,不喝淋頭了啵?”蔣蘭芳真的拿酒要淋草根的頭,草根揚手一掃把酒弄潑,順勢扒在桌上不動了。
“一樣的貨,喝這點酒就扒下了!”蔣蘭芳叨道!
“人家沒醉,人家困,人家要睡覺!”草根說,起身踉踉蹌蹌,去留包的那個房睡覺了。
“等等,人家扶你!”蔣蘭芳跟了來,草根哪裡敢等,忙著進房把房門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