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占強和莫家興跟在,矮老頭一群人的後面向南走了,草根就回了青女山。看黃爸好得差不多了,住一夜留下些收尾的藥,他就出來。
草根是搭外縣去縣城的班車出來的,快到西龍鎮時。看見苗春生牽著兩匹棗紅馬,與一箇中年男人站在路邊的草坪上交談著。他決定先不去縣城了,大聲叫司機:“師傅,停一下車,我要下!”
司機停車了,草根便背上揹包,拿起手袋下車。中年男人把兩匹棗紅馬牽走了,他迎向苗春生便問:“地龍,真的把兩匹馬賣了呀?”
“賣了,不賣沒錢去進貨呀!幾時來西龍的?”草根把黃占強爸爸跌斷腳,叫他來治療一講。苗春生說:“來了,也不講到人家那耍,不夠意思!”
“走不開嘛,剛剛你說沒錢進貨,和柴姑娘洞房花燭了?”
“洞房花燭了,上個月結的婚!”
“聲音這麼低,看樣子還不高興了?”
“高興得起來嗎,祖屋賣了,兩匹馬也賣了,真的一點退路都沒有了。”
“打算做什麼生意?”
“死女人說,開家食雜店!”
“柴姑娘原來不是做山貨生意的,怎麼改行了?”
“不想和孃家人搶生意唄,死女人說,叫你那個同學來,選一個開業的日子。我賣了馬就打算去找你,你卻自己來了。”
“一口一個死女,人家可是你的愛人,未來的財神呀。”
“這樣講還真有點是,賣了祖屋拿得錢,剛好鎮上有家人賣房。賣祖屋得的錢又正好夠買那間房,這不賣了兩匹馬好去進貨開業。”苗春生有點自得地說:“走,屋裡去,幫人家擇個開業的日子!”
“去就去!”
同學兩個邊說邊向鎮上走去,很快就進鎮了!
一個女子站在一間屋前指揮工人安裝窗戶和粉刷牆壁,苗春生在她的身後喊:“萬秀,我把我同學帶來了!”
“同學!”回頭看草根一眼,柴萬秀問:“老公,是你說的那個既做醫生又做風水的同學吧?”
“對,就是他!”苗春生的話一停,柴萬秀便問草根了:“老吵,你看看我們這門面房風水怎麼樣?”
“死女人的,老吵來了,口乾舌燥的,水不講倒一杯,就問自己的門面房!”苗春生爆粗口便罵妻子!
“對,對,不好意思了!”柴萬秀也不惱,說了朝草根歉意地笑笑:“來,拿包和袋給我,我幫拿去屋裡放!”
柴萬秀不但長得高矮適中,像楊小娟那般漂亮,而且脾氣不急不惱,給草根留下極好極深的印象。像苗春生這樣長相,家庭,智商各方面條件都很一般的男人。卻能可娶上這麼一個,既長得漂亮,又幹練,還脾氣好的女子,老天爺真是亂點鴛鴦譜了。
想起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失戀,草根不竟有那麼一丟丟的心酸和嫉妒。他把手袋和揹包交給柴萬秀,不由得多看柴萬秀一眼。
柴萬秀笑笑,拿包拿袋進屋去放。出來時拿一杯茶遞給草根。故意逗趣問苗春生:“這位先生,要不要給你,也來一杯茶水?”
“身上癢,找打是吧!”苗春生佯罵道,柴萬秀笑嬉嬉說:“捨得,就打吧!”
“咳哧”一聲,草根險些把喝進去的水全都嗆了出來。忍住後說:“你們夫妻真逗!”
“不逗點,好容易過得一天!”苗春生笑嬉嬉說,問:“水也喝了,就順著死女人的心意,幫我們看門面房吧!”
“行!”草根朝屋前屋側瞧了一眼說:“地方雖然不在圩市裡,但在招財的路口上,若能再開個迎財門就好了!”
“什麼叫迎財門?”柴萬秀問,草根說:“地龍學過木工,他懂的!”
“那你明天就給做個迎財門!”柴萬秀吩咐丈夫道。
“行,明天老公便做!”苗春生轉口問草根:“老吵,給我們選個開業的日子吧!”
“這得問問師傅了!”看揹包和手袋放屋裡的板凳上,草根便去包裡拿來羅盤,在門前定向。
改革開放初期,羅盤還是希罕物,很多人甚至於,還沒見過羅盤長成什麼樣子。一時間安裝和粉刷牆壁的工人,左鄰右舍,過往行人都圍過來看。
左右兩邊黑鴉鴉一片人頭圍著觀看,草根不慌不忙下羅盤。測好向在左手掌上掐起五虎遁。很快說:“這個月初十,是個黃道吉日,開門營業,吉星高照,財源廣進,大吉大利!”
看著草根年齡不過二十多歲,不用翻書,在掌上就能掐出黃道吉日。一時間圍觀者是議論紛紛,都有點不相信。一個男人說:“少年木匠,老先生,書不翻,就能掐出黃道吉日,莫不是騙人的吧!”
“是呀,以往看見先生都是帶書跟的,下了羅盤迴屋看老半天書,這才算出日子!”另一個男人說。
“還要看書,知道人家的師傅是誰嗎,說出來嚇死你們!”柴萬秀走過去說。有人接嘴問:“他的師傅是誰?”
“張先生知道吧,人家就是張先生的關門弟子!”
“張先生我知道,去年來鎮上給荊家葬祖。不用翻書,全都在掌上掐。荊家葬祖不到一個月,兒子不但解災厄了,還在縣城開了一個歌舞廳,每天進錢都數得手軟了。”又一個男人說,他走過來問草根:“這位先生怎麼稱呼?”
“小姓蘭!”
“蘭先生,可不可以到家裡去,給我看一下屋場?”
“可以呀,大叔貴姓?”
“免貴,姓韋!”
“地龍,萬秀,我跟韋大叔去一下!”
“不吃中午再去?”苗春生和柴萬秀問,草根還沒開口,韋大叔先說了:“我那有,蘭先生我們走!”
草根把羅盤裝進小布袋,拿來揹包和手袋。與苗春生夫妻說一聲,就跟著韋大叔走了。
令草根沒想到的是,他這一跟著韋大叔走,又走出一段戀愛來了。
草根跟在韋大叔的後面走一家門前過,屋裡圍滿了人。只聽有人在屋裡又哭又喊:“媽呀,爸爸走了,你再一走。丟下我和弟弟,那我和弟弟不真的成沒爸沒媽疼的孩子了嗎?”
但見一個身穿白大褂的醫生揹著一個藥箱從屋裡出來,不用問這家有人生病因搶救無效死亡了。
草根越聽就越覺得那哭聲像個女生,而且很像是同學李紅英。便問韋大叔:“大叔,這家人姓什麼?”
“姓李,之前我走這去圩上,見她的女兒,去喊醫生。說是老媽子肚子痛,可能醫生來了搶救不到死了吧。怪可憐的,早幾年爸爸死了,如今媽媽再一死,就剩下姐弟兩了。”
“女兒叫紅英對吧?”
“對呀,蘭先生認識?”
“我們同學,大叔,不急的話,我想進去看看再去您那?”
“可以呀,同學應該的。我那事情不急,屋場擺在那裡,哪時去看都行!”
有了韋大叔這句話,草根便走進屋去了。到人群后一看果然是李紅英,跪在稻草鋪著的簡易床邊,搖著一箇中年婦女邊哭邊喊媽。
李紅英的對面有一個十七八歲的男孩子,大概是她的弟弟吧!只聽圍著的人群說:“李姑娘,人死不能復生,還是準備後事,早早入土為安吧!”
“不,我媽不成走。剛剛還好好的,我去喊醫生來就沒了。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媽呀,你不能丟下我和弟弟不管呀!”
“讓一讓,讓我進去一下!”李紅英的哭聲實在是太瘮人,草根早把她留給的不好印象忘得一乾二淨了。他擠到簡易床邊,問李紅英:“伯母這是怎麼了,讓我看看?”
看同學狐疑地望著自己,草根說:“噢,我是個醫生,之前就救活過不少這樣的病人。”
草根不但毛遂自薦,還說:“乾淨她爸是我救活的,地主他繼父也是我救活的。芭蕉葉他爸還是我救活的,還有大肚吐血也是我給救活過來的!”
聽草根連續數出的都是同學,李紅英不再懷疑。抓住草根的手說:“老吵,救救我媽!”
“我先看看!”草根蹬下身就摸李母的脈,摸了脈,再翻翻眼皮來看看。然後聽診器聽聽心臟,再然後拿出一塊小鏡放李母的口鼻上。一會收起小鏡說:“伯母這是尿結石引起的急腹症,暫時昏死的,又叫假死症,沒事的!”
“假死,剛剛走的那個醫生見了吧,人家那是鎮衛院的醫生。他都講已經盡力了,就你能?”大頭荊永祥,不知從哪裡擠進來說,見他這樣說,眾人紛紛倒向荊永祥一邊質問草根!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我就讓大家看看什麼是真的功夫!”草根說了,從手袋裡拿出急救所用的藥條點燃。那燃起的煙氣如同一個小白龍一般,直往李母的口鼻裡鑽。
不一會,只聽“哎嘬”一聲噴嚏,李母醒了。一屋的人都震驚了,這個說“神醫”,那個說“華佗在世。”
草根笑笑,從揹包裡拿出處方箋和筆,開了一個清下結石的處方。遞給李紅英:“拿這個處方去藥店抓幾副藥,結石下來了就沒事了!”草根說完,揹包拿手袋就跟韋大叔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