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先生與草根一見如故,說來跟我怎麼樣?草根倒身便拜,還叩了三個響頭。張先生並沒有抽草根起來,而是說:“行走江湖,身不由己,跟著我是十分辛苦的啵!”
“不怕!”草根跪在地上說:“我這個人,最不怕的就是辛苦了!”
“爸,吃中飯了!”梁寶珍在廚房門口喊,聽不見應她就向堂屋走來。聽到女兒的喊聲及腳步聲,張先生忙對草根說:“起來吧,吃了中午飯再正式拜師。”
草根剛爬起來拍掉雙膝上的塵土,梁寶珍就來到堂屋的門外了。張先生掩飾地問:“你媽回來了?”
“回來了,不回來哪有這麼快就煮好中午飯?”梁寶珍說了就拉著草根:“走,吃中午飯去!”三人一同走出堂屋來了廚房,梁母和三嬸早已把煮好的幾個菜剷起,放在外間的吃飯桌上了
草根小聲問梁寶珍:“來的路上不是說,有個弟弟嗎?人呢,不叫來一起吃飯?”梁寶珍說:“去趕圩還沒有回來,我們吃,別等他了。”梁母也說不用等他了,大家便坐下來吃飯。
吃罷中午飯,坐一會,張先生便叫草根來堂屋了,走進後面一個房間舉行正式的拜師禮。他剛拿出祖爺張九儀的畫像,才要舉行拜師禮。房門便被推開了,一個小青年衝進來說:“慢著!”
小青年說了慢著,直問張先生:“爸,肥水不流外人田。叫你收人家為徒,就是不收,怎麼倒收起一個外人來了?”
“出去!”張先生對著兒子一聲低聲吼,小青年,不,梁弟,梁小寶倔犟地說:“我,不!”張先生不耐煩地說:“不什麼不,自己掂量掂量是承接家學那塊料嗎?”
“怎麼不是?”梁小寶隨口就說:“講文化,人家也讀了不少的書。講關係,人家是你親兒子!”張先生說:“那你背六十甲子,我聽聽?”
梁小寶啞言了,他還真的背不出六十甲子,因為他只想要爸爸那一套絕學掙錢,就不關其他的事了。張先生恨鐵不成鋼說:“身為風水人的後代,連六十甲子都不能背,叫爸怎麼收你為徒?”
“我背不出,他就能背得出了?”梁弟指著草根問,張先生說:“他不同……”張先生才說出三個字,只聽草根在一邊:甲子乙丑海中金,丙寅丁夘爐中火。戊辰己已大林木,庚午辛未路旁土。壬申癸酉劍鋒金,地背起六十甲子來。
草根不但正背一次,而且還倒背了一次。原來中醫和風水是相通,學習中醫也是要熟記陰陽五行,五運六氣天干地支一類知識的。
當年草根為了輔導苗經朋複習醫考,特地學習了陰陽五行,五運六氣天干地支知識,所以他不但能熟練地背出六十甲子,還能把陰陽五行的生克乘侮五運六氣說的一順溜。
張先生說:“聽聽,人家一個沒有家學的人,都能背出六十甲子,而且正背倒背如流,你還有什麼可說的?”
梁弟不甘心地嘟囔,說:“還說呢,自己成天在外面好吃好喝忘了家,一年到頭都難得回來幾次,人家怎麼會背這種東西?”
還在生產隊的時候,做別的沒有經濟收入,死死出集體工連油鹽日用都成問題。為了家庭張先生就報名搞副業了,每天要上繳八毛錢給生產隊,一個月就是二十塊。張先生別的不會做,只能利用自己會風水算命一術,行走於江湖要錢交副業款,和貼補家用。
那時吃大鍋飯,什麼都是資本主義。這不讓做,那不讓做。單靠生產隊田地裡那點收入,老百姓都很窮,建房,修祖墳一類風水事情幾乎沒有。就是紅白喜事也都是簡簡單單操辦了事,有的甚至於不辦,這樣一來就很少有人請風水先生了。就算一天交八毛錢,張先生也是疲於奔波才能按月上繳副業款,剩些錢也僅僅夠家裡日用。所以不到月底要交副業款他是不會回來的,回來住上一夜又得走了。因為新一個月的副業款和日用還得等著他去要。
如今田地到戶了,糧食產量成倍增加。加上什麼副業都可以做一點,老百姓手裡就有點餘錢餘糧了。建房,修祖墳,紅白喜事一類民俗就多了起來。往往是這家還沒做完,那家又來請了。
這樣一來張先生又沒時間在家了。因為人家來請去看風水擇日什麼的,他不能不去,一去又沒時間在家裡了。問:“那人家小蘭怎麼就會的?“”
“鬼知道他是怎麼會的!”
“你還有理了是吧,分明是自己不關心讀書學習,倒怨起別人來了!”張先生指著門外說:你給我出去!梁弟撅著嘴,嘴裡噥噥碎碎的,不知說些什麼,但還是走出房門去了。
兒子負氣走出房,門也不關。張先生走去把房門關上,這才回到原位,燒香插入一個小香爐中。他先跪下,對著祖爺說:“繼祖不孝,沒能教育好兒子小寶承接家學。恐百年後家學無人以繼,出於無奈,今收了一外姓徒弟,特向老祖請準!”
叩頭拜過,張先生起身就叫草根行拜師禮了。這樣一來,草根就算正式拜在張先生的門下了。
拜了師,草根剛剛從地上爬起來。就聽門外有一個男聲問:寶珍,聽人家說蘭醫生來你家了?梁寶珍說:對呀,吳哥,找他有什麼事?
“小范醫生給老媽子開什麼藥,服了又吐又瀉,蘭醫師人呢?”吳哥話一停,便見草根從後面一個房走出來。他馬上說:“蘭醫師,走,快去救我老媽子。”由不得草根多想,他背起包就跟吳哥走了。
林巧蘭看見草根和梁寶珍在一起親熱地交談,後來又見草根進圩市買來魚肉雞和菸酒糖餅水果,與梁寶珍向鎮西走去。不用問就是去梁家見長輩了,她沒膽量去拉草根,無可奈何地嘆一聲雞飛蛋打,就去中學爸爸那了。
“這麼早就回來,今天不做生意嗎?”看著女兒兩手空空走進屋,林老師問。林巧蘭不吭聲,林老師又問:“臉色這麼難看,病了?”
“爸,別問了!”林巧蘭的眼淚差不多要奪眶而出了,她強忍著跑進自己的臥室。把門栓上,撲入床上這才讓如注的淚水湧出來。林老師發覺不對路,走來拍門說:“巧蘭,講爸聽,出什麼事了,別幹傻事啊?”
林老師又是拍門又是說,好一會兒才聽林巧蘭在房裡說:“爸,沒事。放心,女兒不會幹傻事的!”聽女兒這樣說,林老師這才無奈地離開去給學生上課。
範志清連著兩天闖狗屎運,看了一個又一個病患。今天他就沒這麼幸運了,開門時看了幾個病人後,再也沒有病人來找他看病了。他閒著,範父自然也跟著沒事做了。
不知怎的範母那也沒什麼人來買西藥,到中午一家人就都閒了下來。想起兒子和外甥女辦的事,範父和範母就來氣,正要找兒子理論。一個男人走進藥店直奔診桌前問:“小范醫生,你開的什麼藥,我老媽子服了又屙又吐?”
男子是悶水村人,大家都認識。範志清說:“吳哥,我給伯孃開的方里沒有催吐和瀉下藥呀?”
“還沒有?”吳哥重複範志清的話說:“那老媽子怎麼又吐又瀉,不會治病就別開方!”範志清說:“吳哥,別急,我跟你去看看?”
“不用了,等你去看,老媽子早沒了!”吳哥氣憤地說。原來吳哥的媽媽服草根開的藥都好得差不多了,藥完了來複診,草根不在,她聽範志清說已經學得草根那一套了,老人相信他的話就讓拿脈開方了。。
範志清低頭說不出話,範父過來問:“那你媽呢,現在怎樣了?”吳哥說:現在沒事了,全靠蘭醫生去了我們村。不然老媽子就完了,你們得賠醫藥費!不讓你們長點記性,就不知道姓什麼!”
範父問:“怎麼賠,賠多少?”吳哥說:“老媽子來複診的藥費,和今天蘭醫師搶救的費用,你們得出!”
“出,出,出!”對方要求這麼低,範父一塊石頭一下落地了。馬上去拿來二十元,問:“這夠了吧?”吳哥也不說話,拿錢就走了。
不說範父範母怎麼埋怨兒子,又怎麼去找林巧蘭理論。只說草根從吳哥家回來了,梁寶珍包括張先生梁母三嬸都關心地問:“吳媽,怎麼一回事,現在好了吧?”草根說:“已經沒事了,是範志清開錯了藥,針灸加服些藥就沒事了!”
晚上樑家用草根買來的魚肉雞做了一頓豐盛的飯餐招待草根這個徒弟加準女婿。住一夜,第二天吃點早飯三嬸就回盤古了。臨走前問草根:嬸回去了,你呢?
草根還沒開口,梁寶珍先說:“姑,你一個人回去吧,人家拜老爸為師得留在這了!”三嬸有點為難地說:“那他父母問起,姑怎麼說?”梁寶珍道:“就說,在我家不就行了!”張先生又說一個,三嬸就一個人回家了。
過得幾天人家來請去看風水,張先生出門,草根跟著一起出門。沒想到等他再見到梁寶珍時,她已經是範志清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