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心也太不像話了!都差點打破皮了!”
上了車,孟小竹趕緊給慈烜搓被打的血印子。慈烜看著很小心很認真搓著他手的孟小竹,微笑道:“小竹,謝謝你!”
“謝我做什麼,你這算是因我受牽連了!這個問心!我看他不是想打你,他是想打我!”孟小竹越說越氣,手上不知不覺重了一些,按得慈烜臉皺了一下她方反應過來:“對不起對不起!”
“我是謝謝你關心我的痛。”
慈烜有些感慨地說:“這幾年來,除了棗娘,就只有你關心我冷熱了。”
“胡說!古寒雲不關心你嗎?我記得你剛到山莊的時候,雖然沒怎麼吃東西,可棗娘端上問天閣的那些吃的,樣樣都是他親自交待廚房的,說是你小時候喜歡吃的!你沒發現嗎?”孟小竹問。
此時,坐在前面趕車的無悔本來陰雲密佈的臉上露出了微微笑意。他突然心情很好,揚起鞭兒輕輕打了馬屁股一下,馬車緩緩駛往滇王府……
得知真相的慈烜還是很感動:“我……那時候沒有心思注意這些。不過子灤一直是個面冷心熱的人,我們剛才該進去看看他再走的,現在他一定很難過。”
“我不是說了嗎?我改天再去看他。你這手不及時處理,很可能就會留下傷痕了。”孟小竹瞟他一眼,問:“你幹嘛在飯桌上故意刺激問心?”
慈烜抿嘴笑了一下,道:“我還以為你當真迷糊呢!”他推開她還在給他吹傷痕的頭,“男人有點傷疤有什麼關係呢?近來看軍營裡面的將士,只要上過戰場的,基本上身上都有傷。我相信子灤身上也有,且不止一處。”
孟小竹臉上一熱,低頭:“我不知道。”
慈烜笑了笑,沒再說話。
回到府中,孟小竹叫了大夫來給慈烜看了傷情。然後冷敷了一陣,再抹了活血化瘀的藥酒,這才作罷。
慈烜笑:“小題大做。”
正說著下人來傳:“王爺,黔國公請王爺過府,有要事商議!”
“知道了!去吩咐廚房,給王妃弄些蓮子紅豆羹來。”
“是!”
孟小竹趕緊呼人來給慈烜換衣裳。慈烜道:“早上走了那麼多路,你去歇著,我自已來!”
“不是你讓我多走路嗎?”
“不是我,是阿西婭說的。多活動,以後好生產。”
“這……”孟小竹跟他說這個話題實在是難為情,便道:“我的事你少管!”
慈烜笑:“你都是我王妃了,我豈能少管?子灤將你託付予我,又豈能少管?你呀!不管你,你怕是已經忘記自已是有身孕的人了。好了,我走了!”
“嗯。”
孟小竹送他出門,看他上馬拐彎了才回府。回到大院,孟小抬頭看銀杏樹。樹上葉子已經落光,光禿禿的,只剩黑褐色的蒼勁樹幹和枝丫。這兩棵極有風骨的樹,看似凋零、頹廢,卻又挺拔、堅毅。
它們在這冷冽的寒風中,透出一股子頂天立地的氣勢來。
難怪慈烜很喜歡。
秋天,這兩棵銀杏樹上的果子因為沒人摘,全都掉到了地上。聽說白果是好東西,孟小竹來時見到掉落一地無人理睬覺得很可惜,想要掃到一起挑挑看。慈烜不讓,說一地的黃葉更好看,是金秋十月該有的樣子。
慈烜不讓掃,她就蹲在地上一粒一粒的撿。
不撿不知道,一撿竟撿了滿滿兩大籃子。洗淨曬乾,存了四罐子。
因廚子沒做過白果,她也不知道吃法,所以一直放著。
後來與慈烜一起生活之後,孟小竹才知道他原來有些輕微的哮喘。有次送周郎中出門,他望著這兩棵銀杏道:“這白果能斂肺氣、定痰喘,是很好的藥材。這麼大兩棵樹,能結不少果子吧?”
“不瞞周大夫,我撿了四罐子存著,卻不知怎麼個吃法。一直放著呢!既然能定喘,倒是有用了!”
周郎中意外:“府中誰有喘症?何不讓我瞧瞧?”
孟小竹笑:“有個侍衛大哥,我偶有見他發喘,倒是不嚴重,他自已也沒放在心上。今日聽大夫說這白果有用,倒不妨給他用上,也不算白費了!”
周郎中聽她如此關心侍衛,讚道:“汐妃賢德,王爺之福啊!”
孟小竹尷尬笑笑,問了做法,吩咐廚子拿來燉了兩回竹蓀雞給慈烜吃,果見好轉。
慈烜甚為感激。
“末將虞貴拜見汐妃!”
突然,一聲鏗鏘有力的男聲響起,打斷了孟小竹的思維。她回頭一看,一個身穿平民服飾的魁梧的男子半跪在前面。她雙手一扶:“我說過了,在府中不必對我行跪禮!跟我說話時,要看著我的眼睛。下次再這樣,罰!”
“是!”
虞貴起身,深感莫名。
都說這汐妃有些怪,接觸之後確實覺得怪。
她不喜歡聽人稱“奴才”,也從不稱下人奴才。年長的叫伯,大一些的叫哥,差不多的或小的,便直呼名字。府中一應人等,不許對她下跪。但對滇王,卻一應禮節照常。
無論朝廷還是平民,女人向來都是主持內務,因此宮中有一句“後宮不可干政”的鐵訓。不料這滇王府,大約是朱慈烜人丁單薄,能信得過的人太少,便把自家王妃也用上了,專門督管這物資籌備之事。
初時,他們個個心中皆是不服,耳聞過沐汐郡主往日驕橫的人皆道:“她能管什麼物資!怕是鬧著玩兒,想尋我們大夥兒開心吧!”
“太過分了!這昆明城中多少玩意兒不夠她玩?物資籌備何等重要,簡直是不知輕重!”
於是在這資料上作些文章,挖些坑給她踩,想弄些失誤出來,讓她受過,知難而退。若是不退,告到王爺那裡去,他也不好包庇,此事便罷。
不料那些錯漏百出的用度與清單到了她手裡,第二天便畫了許多紅圈圈出來,並在旁邊一一更正,重新羅列了新的資料出來。其中除了他們故意設下的錯漏外,還更正了好幾處他們自已都沒發現的遺漏。拿回來幾個抱著算盤一算,竟然全部都對!
後又一想,估計是有高人指點,幫她立威。
於是又想了法子,要她當面審閱。
不料她並未找藉口推脫,咬著筆桿當場算,然後當場把錯漏圈了出來更正。不料她這個舉動,直接把在場的三個人驚到,全傻傻地看著她:“王妃為何如此厲害?”
孟小竹將改過後的折本還給他們:“就是比較擅長算賬而已。不是著急嗎?快拿去啊!”
從那以後,他們軍備組的人徹底服了。
虞貴從懷中掏出一個摺子,雙手捧上前:“這是陸梁、臨安、武定、迷渡各土司提供的牛羊和餘糧的報價清單,已註明目標價格和成功機率,請王妃過目。”
“好!謝謝虞都尉。”
“末將告退!”
虞貴抱拳行禮離開,雪雁遠遠跑來:“郡主,蓮子紅豆羹好了。”
孟小竹回到大屋,一邊看摺子,一邊喝甜羹,不知不覺想起早晨院中與古寒雲對話情形。
他,是生氣了嗎?
為何他今日這樣安靜?
現在,他會怎樣想她和慈烜?
他有問心和無愧這兩個兄弟,還真讓她羨慕啊!
她伸手摸摸自已的小肚子,有些想鶯兒了……
“郡主!你快去門口看看!”
突然,惜墨從外面跑進來,慌慌張張的。
孟小竹唰地一下站起來,跑出門問:“怎麼啦?出了什麼事?”
現在她最怕有人出事,怕人好好的出去躺著回來。她害怕死亡,上次古寒雲讓她感受到了那種恐懼。
“問心公子,揹著荊條在門口跪著!手裡還舉著皮鞭!”
“負荊請罪?”孟小竹撫了一下胸口:“嚇我一大跳!以後這種事不要這麼驚驚乍乍的!”
“這還不是大事嗎?”
“跪一下又不會死人!算什麼大事?!”
三個人走到大門口,果見問心大冷天的光著膀子揹著荊條舉著鞭子跪在門外。孟小竹看著全身抖了一下,走過去,踢踢他:“大冷天的,練意志力呢?還是演苦情戲呢?”
問心高喊:“草民早晨言語冒犯了王妃,特來請罪!請王妃責罰!”
孟小竹心裡罵了一句“神經病”,抱著雙臂,站在他身側彎腰瞧他:“怎麼,跟我拼演技啊?”
問心:“草民不敢!”
孟小竹直起身:“雪雁,惜墨,你們說問心公子這一身肌肉如何?”
雪雁和惜墨掩嘴笑答:“很結實!”
“那我們問心公子長得如何?”孟小竹又問。
“那絕對是俊郎風流、一表人才!”雪雁舉手。
惜墨也不甘落後:“英姿勃勃、威風凜凜!”
“我也覺得很帥!”孟小竹說。
問心大冷天聽得汗流浹背,不知她要如何作弄他,低頭默默等著。
孟小竹轉向雪雁和惜墨:“我記得你倆以前都只敢偷偷看他,被他發現了,還瞪你們來著?”
“嗯嗯嗯嗯!”
雪雁和惜墨猛點頭。
“那現在機會來了!你倆就在這裡給我好好兒看,想怎麼看就怎麼看!看個夠!他要是敢瞪你們,你們就拿他手裡的鞭子打他!狠狠打!他要是敢還手……,我就去找王爺!”
“好咦!”
雪雁和惜墨歡呼,守門的人偷笑。
問心一臉愁容:“王妃還是直接打吧!”
“不打!打傷了就不好看了!”孟小竹向雪雁二人道:“好了,你倆慢慢看,我有事要忙,就不陪你們了!”
人說著就跑進了大門。
雪雁和惜墨兩丫頭倒是一點不客氣,蹲在問心面前,託著腮真看!問心內心嗷嗚一聲,終於想起了何叔的那句話——“得罪誰都行,千萬別得罪女人。”
“呵呵呵……問心公子,你睜開眼睛啊!我們郡主說過,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是一個人的靈魂!你閉著幹什麼啊!哈哈哈……”
“求求二位姑娘,還是回府去照顧王妃吧!我沒什麼好看的!”
“好看呀!很好看!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