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寒雲等人到大理時,無愧他們已經進入四川行都司管轄範圍。等他們到姚安時,無愧他們已在橫斷山脈的崇山峻嶺中穿行了三天,到達鹽井衛(今鹽源縣,大涼山以西)。
路,終於好走了許多。
連茄瓜都開始在壩子上撒歡,來回奔跑。
他們在這裡唯一的客棧住下,休整,補給物資。
這裡的山和平地都給人一種光禿禿的感覺。沒有參天大樹,沒有密林遮天,也沒有險峻陡峭的地勢。山坡的弧度都很“圓滑”,植被稀疏。觸眼所及的是紅砂石和紅泥土。
客棧沒有名字,屋簷上掛著一面無字旗幡。
很意外的,在這藏區之中掌櫃居然是個漢人,所以溝通起來方便了許多。不像別處,凡是遇到的人,講話都需要扎西頓珠幫忙翻譯。
掌櫃看他們雖然都穿著藏服,但一眼就看出隊伍裡只有扎西頓珠一個是藏人。他熱情招呼:“看各位的樣子一定是很想洗個痛快的澡了,大家四處轉轉,一個時辰後便有熱水!至於吃的,看各位也不像是差錢的主子,此處資源不多,我就看著弄,可好?”
段淮山點點頭:“我們好幾天沒吃過一頓熱飯了,有什麼好吃的儘管上!另外,再幫我們備些能帶走的,大概三天的肉和乾糧,明天我們帶走!”
無愧連忙道:“店裡面有鴿子能吃的糧食嗎?能否幫我弄點兒?”
看這山上光禿禿的,怕是不好找鴿子吃的東西。
掌櫃道:“青稞可以嗎?”
無愧:“拿來我試試!”
掌櫃應了,轉眼抓了一把青稞來給無愧。無愧拿著青稞米蹲到鴿籠前,放到食槽內:“咕咕咕……”
那鴿子最近吃得雜,突然見了這光光亮亮的青稞米,吃得異常歡暢。無愧大喜,跑去跟掌櫃說:“我家鴿子特別愛吃!掌櫃可否給我一小袋子青稞米?”
“當然沒問題!”掌櫃當即舀了一小碗來給他:“今天先用這喂著,明天出發時,我再給你備些帶著。”
“多謝掌櫃的!”
“不客氣!”
相比鴿子,茄瓜吃得就好多了。
無愧在峨月山莊時,便常常打獵。即便不用內力,石子兒扔也能打些鳥雀和小動物。每次休整時生火烤東西吃,無愧自然也給它烤上一份。再加上人吃過的獸骨,無愧全收撿起來,一路給它備著,完全不用愁。
因為很累,大家並沒有心情欣賞這裡的風景。
大家收拾妥當,洗好澡,換了身乾淨的衣服,吃過飯便早早歇下。
段淮山和扎西頓珠一間房,因為無愧有茄瓜,大家雖然武功都不弱,但對這大狗還是有點兒怵,便讓他帶著狗自個兒住一間屋子。芙蕖的房間,則在他們之間。
明明很困,躺在床上的無愧卻睡不著。福區還是不肯說他們想要的東西是什麼?
或許她也在試探他到底知不知道東西是否存在?或許她根本就不著急,有自信到了地方有的是辦法讓他說出真相。
不行,他得想辦法套出他的話。
自從踏上這條路,沒有馬車之後,能與她獨處的時間很少。
通常只有在吃飯的時候,才能靠她近一些。到了這千山之中,他們也似乎不再怕他逃跑。所以,都不曾像之前那樣,一步一傾地緊緊跟著他了。
不過,他們看他的鴿子很緊。一路上,鴿籠都掛在芙渠的馬背上。
就像此刻,鴿籠在芙蕖的房間裡。
他其實有些擔心,哪天芙蕖突然亂寫一張紙條,就把鴿子放走了。
所以他一直告訴芙蕖,不能亂放鴿子,因為這是救命的時候用的。
“咕咕咕咕咕!”
芙蕖此刻正在隔壁的房間裡逗鴿子:“小鴿鴿,你們一定知道家在哪裡,對不對?”
原來這才是她允許無愧留下鴿子的真正原因。萬一無愧不配合,她就放鴿子追蹤。
無愧終究抵不過疲憊,進入了夢鄉。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間,無愧聽到一陣奇怪的聲響。他瞬間清醒過來,側耳傾聽,聲音好像是從牆外傳來的。
難道有賊?
無愧悄悄起身,看到茄瓜也在側耳傾聽,但卻沒有發出叫聲。
正奇怪著,一陣雕鴞的低叫聲自不遠處傳來。沒過多久,叫聲停了,另一種雕鴞的叫聲又響起。
是問心!他跟來了!
話說問心在客棧裡面住了一天,待著實在太無聊,就帶著人來追。
“若是隔遠了就算他求救咱們也來不及。再有,若是他想脫困,沒有接應,怕也是不容易。”
新鮮的人跡太好追蹤。因前有嚮導,也不會走彎路。他們輕騎出發,又?早已習慣了西南山谷的生存法則,速度便比無愧他們快了很多。
無愧起身,輕輕開了窗。
往曠野上一望,月光下整個壩上,房屋和山影都安安靜靜。
但他知道,問心一定看到他了。
他向著夜空打了一個手勢——平安,沒有進展。
問心又學了一聲雕鴞叫喚,表示收到。
客棧附近並無大樹,鳥叫變得突兀。守夜的人拔劍戒備著靠近,問心趕緊隱身溜走。守夜人藉著月光看到無愧房間開啟的窗戶,回來與隨從首領彙報。
“人還在房中嗎?”
“在的。”
“可有發現些什麼?”
“未有發現。”
“知道了,下去吧!”
無愧在黑暗中摸了摸茄瓜的頭,躺回床上,想著下一步的計劃。
問心回到借住的牧民家中,剛一進門,其他三個就圍攏過來,關切地問:“怎麼樣?”
問心坐下,拿了一條犛牛肉乾撕起來,搖頭:“真是沒用!走了這許多天,一點進展也沒有!我看他啊,八成正享受這趟出行呢!說不定還巴不得永遠也別結束!”
劉真道:“不會的,無愧公子應該是還有別的打算。”
問心將撕下來的肉乾扔進嘴裡,嚼了半天,吞下去:“但願如此吧!也不知莊主那邊如何了。睡吧!這裡天寬地闊,不好遮隱。以防萬一,明天等他們走遠了我們再跟!”
“好!”
大家收拾睡下,一夜無話。
他們這一隊雖然平安,但古寒雲他們那一組就不那麼幸運了。
姚安客棧,半夜起火。
火勢燃得極為迅速,火光沖天。
原來是『天音坊』的人先發現了他們,下了毒手。這心狠手辣的手法,倒是和鬼婆辛婼他們的手法相似。古寒雲心中一動,帶人跟著掌櫃進了客棧的地下室。
凌晨時,客棧成為一攤灰燼。
灰燼裡有十幾具屍體,已然不能辨認。
『天音坊』的人檢查一遍後,騎馬揚長而去。躲在對面山洞出口的古寒雲他們見了,甚為驚訝。因為這些人並沒有繼續往大理方向去,而是原路折反。
王龍疑惑:“他們這是打算回昆明去?”
王虎說出心中想法:“他們並不是去增援的,而是來專門殺我們的!”
古寒雲道:“我大概明白了。”
眾人問:“什麼?”
古寒雲:“聖衣教,有人叛變了。”
眾人大驚:“那無愧公子和那芙蕖姑娘豈不是很危險?!”
古寒雲道:“只要沒得到他們想要的東西,無愧就是安全的。至於那芙蕖……,就說不準了。”
王龍道:“可無愧公子的話,肯定會拼死保護她的!”
黃秀問:“可他們又回去昆明,是為了什麼呢?”
古寒雲突然一震:“不好!”
語畢,人已施展流星訣衝了出去,直奔拴馬的樹林。
幾個人跑起來就追,江義俊道:“跑這麼快,肯定是咱們莊主夫人有危險!”
眾人頓悟,跑到小樹林,翻身上馬,追著古寒雲抄道往昆明城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