鴿子落到江中畫舫上時,天已微明。
古寒雲聽到動靜起身抓了鴿子將信紙攤開,心裡稍微安穩了一些。只恨這畫舫慢慢悠悠,急死個人!再一回頭,卻見祝恆一臉悲慼站船舷另一端向他道:“我沒有辦法回去面對石燕,你跟他說,我用這條命賠他!”
說著,就往江中一跳。無愧剛醒,見了大驚。撲出去,卻撲了個空!
正仰天長嘆時,古寒雲拖著水淋淋的祝恆扔到艙裡:“要賠也得等見到他再賠!要殺要剮也應該由他動手!你現在沒資格自行處置你這條命!”
問心坐起,怒目相向:“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
許世恩和王茂脫下外套,給祝恆把溼衣換了,拖到艙中按在被窩裡:“山莊此刻兇險,祝公子就不要再添亂了!”
祝恆窩在被中,矇頭嗚嗚痛哭。
楊青拿出乾糧和水分與大家,吃了繼續南下。天亮時,見江邊路上,大隊軍馬賓士,向南而去。
許世恩道:“我們買這畫舫時,聽船上歌女說,武定土司吾必奎發動叛亂,先後攻下大姚、定遠、姚安。黔國公沐天波下令調集其他土司,一舉擊敗叛軍 ,活捉吾必奎及其黨羽。但是,王弄土司沙源的兒子沙定洲卻滯留昆明,怕是要圖謀不詭!這大西軍此時南下,是想趁火打劫?”
古寒雲聞言,道:“據父親所說,這黔國公府與我們古家祖上也曾有往來密切,只是自從古家遷入峨月山莊之後,便少問世事,數代之後,兩家已無交集。父親帶族人出山時,也曾修書知會國公府,其時沐啟元也曾回覆表達恭賀之情。但後面我們舉家去了北京,就又斷了聯絡。對於沐家,我瞭解的也不多。他若真遭遇險境,我此時也是無能為力。”
楊青道:“莊主不必愧疚,沐家駐守雲南近三百年,實力之雄厚,豈是一兩個土司就能掰倒的?若這沙定洲真是圖謀不詭,一個歌女都知道的事,他們又豈能看不出來?即便蒙險,也必能逢凶化吉、化險為夷。”
古寒雲沒有說話。
問心道:“我們峨月山莊,假以時日,也會有強大的那一天的!”
古寒雲朝他一笑:“你說得對!”
說話間,天已大亮。
日出東方,於江流遠處升起,江上薄霧漸散,取而代之的是染了閃閃霞光的一江秋水。大雁南飛,野雁落水,青山秀水,如詩如畫。眾人於艙邊觀景,古寒雲忍不住感嘆:“江山秀麗如畫,大地卻是千瘡百孔。若是太平盛世,此番風光,如此畫舫,該是多麼美好啊……”
“會好的!”無愧說。
古寒雲嘆了口氣:“可是,孟小竹說好不了了,所以她才要堅持離開。”
“公子!”無愧已然無法勸他。
問心:“她又沒有親身經歷過,也許歷史也有杜撰的成分呢?或許後世為了讓人們覺得當朝好,才把前朝寫得如此不堪呢?古往今來,篡改歷史的人可不少!未曾親歷者,誰都不敢保證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古寒雲又朝他微微一笑:“你說得很有道理!待峨月山莊強大後,我們親自去印證吧!”
問心抱臂,下把一揚:“那是自然!”
時至巳時,畫舫已駛入急流,入山洞口遙遙在望。
只是,船上人遠遠已看出不異樣——洞口無人值守接應!
船上所有人皆大駭。江口無人接應,想要穩住這笨拙的畫舫上岸十分困難!當初來時為了上岸生生拉死了六個人墜入江中,毀了七艘小船,硬生生流下去又拖上來,前赴後繼才得以上岸。
古寒雲臉色嚴肅,向無愧道:“用你的袖中鏢遞我上岸!無悔,纜繩!”
無悔已將兩條纜繩綁在船尾兩端,雙手一扔,將繩頭扔到了古寒雲手裡。古寒雲將兩根繩頭綁到腰上,用手試了試,對大家道:“馬匹關到艙中,無悔穩住後艙,問心和無愧穩住前艙!楊青、王茂、劉真,你們三個護好祝公子!”
“是!”
眾人答後,各就各位。
待畫舫即將到達江洞時,古寒雲大喊一聲:“射!”無愧袖中小箭帶著銀絲射出,古寒雲腳尖一點騰空而起,帶著兩根纜繩飛身追那箭頭,待那箭頭打到極致,乘箭頭停頓的那一剎那,他腳尖往上一落,借力再次騰空,衝向岸邊!
不料身上纜繩太重,就差幾尺到岸,古寒雲身形突然下落!
眼看就要墜江,眾人大喊:“莊主扔掉繩子!”
古寒雲哪裡肯扔?
抽出腰間銀蛇鞭往岸邊一打,捲住一棵崖柏,一躍上岸!然後火速繞一巨石轉圈,將繩子穩穩捆住洞中巨石。“咚!”纜繩拉直,船身搖晃,發出一聲巨響,好在拉住了!
問心和無愧立即施展輕功,順繩上岸與古寒雲一起拉船。無悔在船尾收繩,兩邊一拉,船與岸的距離縮短靠岸,再緩緩挪進洞穴,如此折騰了將近半個時辰,畫舫才終於進入山洞,人全部安全上岸。
古寒雲見楊表要牽馬,道:“馬先留在這裡!快去增援!”
“祝公子呢?”他問。
古寒雲向祝恆:“你在這裡看好馬匹!我們沒回來你不準行動!要是天黑之前無人回來,你便解了繩索,帶馬往下游去找何棹何楫他們!你若再敢亂來!別怪我不客氣!”
說完,帶著人直往暗河中奔跑而去。到了升降機關,全身戒備。
其時何夥帆等人正在上層山洞之中與孫老太和馮田馮文三人惡戰,聽得機關響動,皆知是古寒雲等人已回。馮田馮文見了,突然惡殺猛攻!孫老太則奔向機關處,準備對古寒雲下手!
誰都沒料到,看似孱弱的孫老太,竟是武力值最高的一個!
馮田與馮文竟然也是高手中的高手!
馬延壽、徐奉、洪飛皆受重創。何秋帆本身久病初愈,此時已有體力不支的跡象。桂清、王思明功力不足,也漸處下風!何秋帆正焦急中,洪泰趕到,將他替下來:“何叔回莊,換返璞歸真兩位師父來!”
“來不及了!”
何秋帆五爪爆抓,撲向孫老太。孫老太側身一閃,躲過一爪。也是發了狠,回身也是一抓,把何秋帆背上的衣服抓破一塊!何秋帆踩上石壁,騰空一翻,雙足回踢。不料孫老太正面相迎,抓住何秋帆一甩,將人扔了出去,摔在石壁上,頓時口吐鮮血!
“何叔!——”
古寒雲自升降井中聽到洪泰等人的驚呼,再不能等,流雲步一踏,自井中飛了上來!與孫老太迎面就是一擊!雙掌相碰之下,古寒雲大駭。沒想到此人武功如此了得,當下抽出腰間雙劍與之惡鬥!
孫老太見了,袖中一對鬼手伸出,與古寒雲抗衡。
剛剛傷何秋帆的,正是這一雙烏鐵袖中鬼手!
“原來是你!鬼婆辛婼!”
何秋帆一聽,大吃一驚。向古寒雲道:“公子切不可仁慈!務必殺之!”
“殺我?”鬼婆辛婼冷哼一聲:“痴人說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