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多盞孔明燈被點亮,每一盞燈裡都有一個祈願。
“姑娘,你許了什麼願?”
鶯兒拿著自已的那一盞,問孟小竹。孟小竹看著自已的燈,燈光映著她的臉,溫暖而柔和。她說:“願山莊所有人都平平安安。”然後扭頭問她:“你呢?許的什麼願?”
鶯兒道:“願我爹和阿婆平安長壽。”
祝恆託著自已的燈,問古寒雲:“你呢?許了什麼願?”
古寒雲護著自已的燈:“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祝恆看到唐姝捧著燈走過來,笑道:“不說我也知道,自然是‘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我說的,對吧?”
“祝公子,你又許了什麼願呢?”唐姝問。
祝恆道:“我是個園藝師,自然是願……天下山河,花開萬里。”
而現實卻是——山河破碎,餓蜉千里。
“祝公子好氣魄,不像唐姝,只想著山莊春華秋實、五穀豐登。”唐姝說這話時,卻看向古寒雲:“子灤,我這個願望好不好?”
古寒雲:“好~”
“放燈——”
耙哥的聲音永遠洪亮,鞭炮噼裡啪啦響了起來。
百餘盞孔明燈齊齊脫手,緩緩升上天空。慢慢隨著微風,飄向崖外。人們翹首以望,直到每一盞燈都消失在天空裡。
“祈願結束,回莊!——”
興奮了一天,吃好喝暖,回到莊中洗漱完畢,已是深夜。突然,問天閣上的鐘聲第一次在夜裡敲響——
“咚嗡——咚嗡——咚嗡——”
緊接著,便聽到比耙哥還洪亮的聲音在喊:
“過年啦!——”
人們歡呼:“過年啦!——”
中堂,再次響起了鞭炮聲。
“啪啪啪啪啪……”
“姑娘,今天真是開心!”
躺在床上,鶯兒餘興未減。孟小竹笑:“開心就好!祝你天天開心!”
“鶯兒也祝姑娘天天開心!”
“謝謝你,睡吧!”
“我要抱著你睡!”
“呵呵~隨你!明天可要早起,給纓婆婆和大少奶奶拜年!”
“不給公子拜年嗎?”
“給他拜年的人肯定多,不差咱們~”
“說不定就差咱們呢!”
“你是不是想去討紅包?”
“哈哈~被姑娘識破了!”
“那你去跟他拜,然後就說一起代我了。”
“你想不勞而獲?”
“呵呵,被你看穿了~”
次日一早,大年初一。
孟小竹覺得自已已經夠早了,雞叫第二遍她就起了。算上和鶯兒梳洗的時間,不過半個時辰,結果開門一看,古寒雲已經站在門口了。
愕然之餘,只好向他道:“新年快樂!”
“公子新年好!公子萬福安康,多財多富!……請問有紅包嗎?”
鶯兒膽子仍然大,孟小竹背手掐了她一指。
“當然有!”古寒雲笑著從袖子裡掏出兩個紅包,一個給孟小竹,一個給鶯兒:“你們也新年好!笑口常開!事事如意!”
“謝公子!”
鶯兒激動地直接拜了下去。
古寒雲道:“起來吧!要去中堂嗎?去吧!天還沒大亮,小心臺階。”
“是!”鶯兒起來:“公子不去嗎?”
古寒雲道:“去,我等治兒。你們先走。”
鶯兒和孟小竹向他施了一禮,相攜走了。走到臺階上,燈草正陪著古謹治跑上來,孟小竹和鶯兒忙喊了一聲:“小公子新年好!”
“新年好!”古謹治一刻不停,邊回邊跑。
孟小竹怕他摔倒,喊:“慢一些。”
古謹治頭也不回:“管好你自已!”
跑到院子裡,看到古寒雲站在廊下,奔過去跪下行禮道:“治兒給叔叔請安!祝叔叔新的一年身強體健,吉祥安泰!”
燈草也跟著行跪禮:“燈草祝公子家宅興旺、長安常樂!”
古寒雲從袖子裡掏出紅包遞給他們:“起來吧!你們今年也要努力,爭取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治兒謝過叔叔!”
“燈草謝過公子!”
“走吧!去中堂給纓婆婆和母親拜年!我也得紅包去!”古寒雲說著便踏過院子,下了臺階,一路去往中堂。問心和無愧各抱一個木匣子,跟在後面。
古謹治和燈草趕上去拂衣剛要拜,問心伸手阻止:“行了,我倆沒紅包,拜了也白拜,免了吧!你倆用心練功,比說什麼吉祥話兒都好!”
“是!”
古謹治和燈草一邊跟著,一邊拆紅包。燈草雖然開心,但也疑惑:“咱們山谷裡給錢,好像沒有去用的地方呀!存著出山去用?”
“不是錢!”
古謹治已把紅包裡的東西拆出來倒在手心裡,是一枚由盤長結紅流蘇綁著的虎紋白玉平安玉牌。流蘇穗兒由大紅的絲線做成,在新年第一天看著特別喜慶。
“有字!”燈草眼尖,看到玉版背面有很小的字。古謹治翻過來一看,是篆書的“謹治”。燈草把自已的倒出來,他這枚背面刻的是“鳴溪”二字,正是他的大名。
孟小竹和鶯兒拜年回來,也拿著玉牌翻看。可鶯兒不識字,孟小竹雖然認字,對篆書卻辨識困難。兩人研究了半天,也不知道玉牌後面的字是什麼。
吃過早飯,她倆拿著玉牌來找祝恆。
祝恆看了半天,搖頭嘆道:“連你都有,我卻沒有!”
棗娘:“公子,大年初一,可不興嘆氣。寒雲公子一定想著你終究是要出去過你的生活,所以才沒有給你的吧!公子不好亂想。”
孟小竹索性坐近些問:“那這到底是什麼字呢?看著也不是峨月山莊的‘峨月’兩個字,我這……是個‘林’字?”
祝恆把她的玉牌還給她:“你何不去問你的古寒雲?”
孟小竹被噎,棗娘和鶯兒低笑。
祝恆拿起鶯兒的那塊綠玉牌,道:“原來你叫覃鶯。”
“你說這是名字?完全不像啊!”
孟小竹再看自已玉牌上,那字真像“林”不像“竹”。
每人一個,山莊“身份證”?果然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都這境地了,做的“身份證”還是玉製的,雕工還這麼好。牛啊!
“公子,今日大年初一,陽光又這麼好!我們去山上玩吧!”棗娘提議。
祝恆:“好主意!他們玩他們的,我們玩我們的!”
鶯兒馬上問:“我和姑娘一起?”
祝恆上下打倆她倆,然後搖頭:“算了,你倆沒功夫,還是在家裡好好待著吧!再不行,院兒裡玩玩雪,踢踢毽子什麼的就好。等下跟我上山出了什麼岔子,我可擔待不起。”
說著,兩人下了問天閣,從後門出去了。
孟小竹和鶯兒站在問天閣上看著他倆從後門出去,才知道這山莊原來是有後門的!兩人默契十足,跑下閣來,悄悄跟了出去。
可跟了一段路,她倆就跟不上了。
但是,她倆有一個發現。祝恆對棗娘是真的好,遇到不好爬的坎,不好跨的溝,棗娘要是過不了,祝恆抱著她就過了。兩個跟不上的人坐在雪裡歇氣,孟小竹說:“咱倆真是弱雞!”
鶯兒揉著自已摔了一跤的腿道:“有什麼了不起,公子要在,也能把你抱過去!”
孟小竹:“公子跟我沒關係,你休要胡說。”
鶯兒笑:“我有沒有胡說,你心裡清楚得很!”
孟小竹:“你就是胡說!”
兩人半途而廢,卻在回來的時候在山崖底下采硃砂根時撿了一隻拳頭大的幼鳥。還沒長毛,光禿禿的,在雪裡撲騰,冷得瑟瑟發抖。若她們再晚些看到,估計就凍硬了。
“今天大年初一,我就發一下善心,救你一命吧!”
孟小竹將它提起來,放到袖子裡捂著:“趕快回去,一定要想辦法救活!大年初一弄嘎了,可是大不吉利!”
古寒雲中堂忙完,又陪纓婆婆她們打了一圈牌,感覺有些疲了,把位置讓給唐姝,準備回書房來休息一會兒。剛進院子,看見孟小竹和鶯兒兩個慌慌忙忙從後門回來。
他堵住她們:“又幹什麼了?”
孟小竹忙把袖中的幼鳥拿出來:“我們撿到這個!咦!”
那幼鳥居然精神了!只是一直張著嘴,不知是個什麼意思。鶯兒瞪著孟小竹:“你把它嘴巴卡壞了?”孟小竹也眼睛一瞪:“絕對沒有!”
古寒雲搖搖頭:“它這是要吃東西了,弄點吃的和水給它!”
“好好好好好!”
倆人點頭如蒜,捧著鳥兒繞過他就跑了。
進得屋裡,鶯兒拿舊帕子墊在一個小盒子裡給鳥做了一個臨時的窩,孟小竹拿出紅棗和板栗,拿石頭砸碎了,放到一個茶杯蓋兒裡,喂到幼鳥面前。
可它不吃,仍張著嘴不合攏。
“是渴了吧!”鶯兒說。孟小竹又給它倒了半蓋兒水。這一次,鳥兒喝了幾口,仍張著嘴。孟小竹向鶯兒道:“莫不是個殘廢鳥?”
鶯兒失笑,孟小竹卻被幼鳥啄了一口。她瞪眼:“不是吧?是聽得懂還是巧合?”
“一隻鳥怎麼可能聽得懂人話,何況毛都還沒長!我去廚房找些高粱籽來!”
鶯兒不但拿了高梁籽,還拿了一把米。
可這幼鳥不吃,仍一直張著嘴望著她倆。
她倆被看得不耐煩,將裝米和高粱杯蓋兒丟到它面前:“看來你還是不餓!”
古寒雲笑著走進來,手中拿著一個碗,碗中是打勻的雞蛋汁。碗放到幼鳥面前,呼哧呼哧就被喝光了!
孟小竹和鶯兒看傻了眼。
孟小竹:“這如何養得起!還是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