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戰爭的緣故，倒塌的房屋不在少數，這也只是在靠近中心的城區，足以見得此戰兇惡，大部分居民也都不太願意出門，平常熱鬧非凡的街道也冷清著，讓獸看了難以不動情。
兩獸走到午時，終於進了殿內。
辦公室的門被敲響，貓玄清了清嗓子：“請進。”
十泉叔侄推開門，濃到有些刺鼻的油墨味撲面而來，看到檔案堆成的一座座小山，不由得脊背發涼，旁邊兩位年輕的熊獸也是如此，正埋頭奮筆疾書著。
兩獸小心地避開腳邊大大小小的小丘，走近貓玄的辦公桌：“午好，師父。”
貓玄停下筆，抬起佈滿血絲的眼睛，有氣無力道：“是阿介啊，大戰過後修養的還好吧？”
“還…還好。”介被貓玄這狀態嚇了一跳，浩更是喊了出來：“哇啊！貓玄爺爺，你沒事吧？”
“嗯？”貓玄甩了甩頭：“浩浩也在啊，爺爺沒事兒，就是工作太投入了。”
介掃了一眼桌上的檔案筆記：“師父你，都幾天沒休息好了吧？”
貓玄：“也就，三天吧…”
介：“三天！師父，再這樣下去身子會垮掉的呀。”
貓玄：“我知道，這不快搞定了嘛，早點做完早點休息。”
說完招呼旁邊兩位熊獸：“兩位，請幫我把這幾份文書搬去賦令房吧。”
“是”
所謂賦令房，就是將族長書面上的旨意分發到一定團體甚至個人的工作室，想必現在裡面的景象也是熱火朝天。
兩摞十幾公分的白紙黑字到了兩獸懷中，鬆了口氣，走出辦公室，浩看在眼裡，倒吸了口涼氣，好像體內每一個細胞都在抗拒著瀰漫滿屋的味道。
“阿介，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貓玄活動著痠軟的四肢，眼睛滴下幾滴藥水，詢問起來意。
介：“其實也沒什麼事，就是那天的戰況慘烈，想來看看我能幫上什麼忙。”
下了椅子的貓玄一身輕鬆，精神狀態也好了很多，抱起浩笑道：“人手肯定是夠的，但因為大家多多少少都受了傷，進展實在快不起來啊。
今早揚笙那孩子也過來和我請示了參與工作，我也同意了。”
浩驚喜道：“笙哥？”
介：“揚笙？我記得那時他的腿都傷成那樣了，居然這麼快就能下地了。”
貓玄：“我也不知道這孩子身上還有多少秘密，萬幸他暫時不與熊族為敵，咱們欠了個大人情啊。”
想起揚笙在戰場時和敵方極獸的談話，貓玄實在沒法拋開那孩子的身世，還有天玄他們。
浩再受不了貓玄的摸蹭，跳到地面，揉著臉憂怨地說道：“貓玄爺爺，你該剃鬍子了！”
“浩浩，不得無禮。”說著就要扣住浩。
貓玄：“哎哎，別總和浩浩拌嘴，畢竟還是孩子。
再說我確實好久沒打理自己了…”
浩：“我要去找笙哥。”
介：“他們在哪兒？”
“這個時候，他們應該在東外城…”浩一溜煙跑出妙光殿，貓玄：“阿介，我們也去吧，正好去那裡吃頓午飯。”
介：“師父完成工作了？”
貓玄：“你說的嘛，再不走走真的會病倒的，剩下的我這幾天再解決。”
兩獸走出殿，早已不見浩的蹤影。
——
已至正午，飢腸轆轆的獸們陸陸續續進了齋樓，打好餐後三三兩兩坐下，基本上都是些光著膀子的大漢，像揚笙這年紀的一眼望過去不到幾個，好在通風條件不錯，不至於讓屋裡都是汗臭味。
這齋樓平常就是給獸用餐的地方，空間也足夠大，只不過最近很多獸都不那麼光顧了，在這用工餐也方便了許多。
“傷還沒完全好之前先別出去接任務了…”阿默留下的話時刻警告著揚笙。
“唉，”排隊著的揚笙輕搖著傷腿，長褲下的繃帶還未完全褪去，多熱也沒想過要脫身上的銀灰色長袖衫，即使毛髮因為出汗黏住，也不在意，不到一會兒就端著餐盤隨便找了個沒人的位子坐下。
座位旁的熊獸只是多看了幾眼他露在外面黑白的毛髮，就不約而同停止嘮嗑，他們知道這獸的名字，自然也知道他在熊族的英勇事蹟，但沒想到實際年齡真就這麼小，忍住躁動的心，多夾進幾口飯堵住嘴。
揚笙一整隻獸與周圍格格不入，吃相倒算不上多優雅，只是和狼吞虎嚥的旁獸相比的確像慢放動作。
別的不談，就憑脖子上這道疤，別獸想不注意都難，因為高溫散開的毛髮，反而讓這疤更明顯，坐的最靠近的獸甚至可以看到細細的疤上的幾根黑線。
揚笙生來敏銳，抬頭對上鄰桌獸的視線，對方心虛地撇開臉。
“兄弟，你不熱嗎？”一隻坐在斜上桌的黑熊，看著揚笙剝蝦時捲起的袖子好奇問道。
他知道自己的滿頭大汗根本不支援他在這一點上撒謊，笑笑道：“當然熱啊。”
黑熊慶幸對方沒有失了耐心，看臉色還有能交流的機會，眼神也沒那麼拘束：“看你今天剛來的，這糙活沒累著你吧？”
揚笙：“累。”
“噗…哈哈哈”笑聲忽然爆發，揚笙也笑了，其實自己也不是故意要這麼回答，但他們都看到了，自己看起來確實不輕鬆。
“別噴我碗裡！”
為什麼…有獸能笑著說出這麼“高情商”的話啊？
“呃，那您要不要，就是，和覺說說…反正下午的任務咱們也能完成。”黑熊不知道抓中什麼話，對著旁邊憋著笑的獸說道：“說話，是吧？”
看他快憋出內傷了，揚笙淡淡開口：“怎麼可能有獸認真幹活的時候不累啊，對吧？”
眾獸一頓，這才明白那累是啥意思，笑得更放肆了。
“不過，敬稱用在我身上不太合適吧？維奇將軍。”說著送進一口蝦仁。
幾獸有點懵：“咱們，告訴過他名字嗎？”
“應該…沒有吧”
揚笙看著黑熊臉上那有話說不出的神色，堅持把食物嚥下才笑出聲：“你那時不是衝在很前面嗎？”
維奇：“哈哈哈…我說呢，這臉還能是誰啊，對吧？”
幾獸只顧笑，沒有接話，而且其他桌的獸聽到這動靜也都轉過來看，靠窗的熊貓依然搶眼。
“我以水代酒，敬你一杯！”說著，維奇遞過自己的杯子。
“叮—”揚笙的杯子與其相碰，把熱忱的氣氛推向高潮，同桌的一個個杯子都遞到揚笙面前。
不明所以的獸也都跟身邊獸交頭接耳起來，換作前幾天，這幾小時的休息時間肯定比不上今天熱鬧。
剛打好飯菜的浩、碩兩獸循著笑聲看到了揚笙，興沖沖地跑到那桌前，幾獸笑著擠出兩個位子，讓他們坐在揚笙對面。
揚笙：“你們也來這兒吃飯啦。”
浩：“我聽碩說你在這，就過來了。”
碩：“喂！是你先問我才說的，絕不是我想來。”
有了兩隻活寶的加入，齋樓的笑聲傳出更遠。
“族長好！介大人好…”
聽聞，笑聲小了一點，但沒消失，藏在此起彼伏的應答聲中。
貓玄和介走進齋樓，也被這氛圍感染了，笑容滿面地點頭。
“大家辛苦了，這幾天的工作完成得很不錯，我作為族長，在這裡向各位道謝！”說著深深鞠了一躬，身邊的介也跟了一鞠躬。
眾獸也是一個個推脫起來：“哪有哪有，族長日理萬機，咱們這些粗漢多出點力應該的！”
“對了，外面剛擺了桌椅，覺著擠的話就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