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兩個…六個,最後一個。”
清晨的玥光林並不寧靜,幾個疾馳而過的身影與一隻身形相對較矮的虎獸纏鬥在一起,一石一樹都能成為他們搏鬥的武器,打鬥聲和慘叫在一陣巨響後停止,這場從黎明就已開始的圍獵,總算在太陽完全出山之前結束。
瑞捆緊最後一隻被打得神志不清的獸,拿出幾張因為翻折已經出現了些破損的通緝名單,隨意地從地上用爪子蹭了一點還沒幹透的血跡,在紙張上劃上一個X。
“呼,終於齊了。”滿身疲憊的瑞還沒能喝上幾口水,太陽就出了山頭。
“哎,都這個點了…”
葉隙間灑下陽光,瑞不小心被晃到眼睛,隨即難以忍受的刺痛從左眼傳來,本就血跡斑斑的臉上又多了一道清淚。還好不遠處有條河,瑞在那裡洗了把臉。
也是這時才發現,在剛剛的打鬥中,自己的左臉頰被劃破了,一條食指長短的裂口幾乎要延伸到眼睛,而且傷口還不淺,一碰水就火辣辣的疼,不敢想象要是傷口再長一些會怎樣。
現在是在野外,於是只能用旁邊的東西包紮一下,對於這個瑞不是新手,畢竟這種情況在他身上已經發生過不下數十次,不算什麼緊急情況。
做了些簡單處理後,瑞回到原地,看到幾頭獸人已經坐了起來,剩下的還在躺著,看不出是昏迷了還是睡著了。
瑞:“你們醒了?還有力氣走路嗎?要不要吃點東西?”
“哼,現在有什麼必要在這好聲好氣地裝樣子?”
“裝什麼樣子?”瑞不想再去解析他們的話 直截了當道:“我拉不動你們,如果你們不配合我的工作,我只好請別人來揹你們了。你們是想被拖回去?還是跟著我走回去?”
話說到這裡時,瑞不知怎麼想的,漫不經心地補上一句沒經過大腦的中二臺詞:“還是,你們想死在這裡?”
在眾獸看來,換做平時,這種話在這個不足他們年齡一半大的少年說出來實在讓他們畏懼不起來,但現在情況不同,剛結束那場無異於單方面碾壓的混戰,所有獸都清楚地明白對方是個極其危險的人物。
“真晦氣,怎麼會落在你這個四大家族小子的手裡…”
瑞:“什麼四大家族?我不知道。”
“什麼你不知道,裝蒜耍我是嗎?”
瑞徹底無語了,這種獸根本沒法交流。
“不知道是從哪跑出來的怪物…”
“都閉嘴!”一隻花紋怪異的雌性貓獸人怒聲斥道:“一群吃裡扒外的東西,還嫌不夠丟人。”
“大姐頭,你…”
“怎麼,你們都第一次聽說血樹是嗎?”
幾獸無話可說,他們當然不是第一次聽,但見到是第一次見到,更沒想到這麼快就敗下陣來。
瑞可沒時間搭理他們,只是用鐵鏈把這幾個獸的繩子都拷在一起,邊往前走邊扯了幾下鏈子示意他們跟上。
瑞:“你們別掉隊哦。”
路途遙遠,太陽也很大,再加上荒漠裡的空氣乾燥,身後不少獸累到站不起來,不斷哀求領頭的虎獸慢點,瑞也很有獸性地半途休息了兩次,餵了他們水,犯獸們才能在到達後留一口氣。
而瑞卻只是出了一點汗,因為這麼長的路程他基本上都是在用血氣滑行趕路,耗費的只是一些血氣,自然不會太累。比起這個,他更在意身後的獸出乎意料的安分。
…這哪裡是安分,明明就是沒力氣亂來了。
就這樣,一隻獸牽著一群獸穿過林子,繞過城鎮,越過荒漠,一個時辰後總算看到了不遠處的血樹大本營。
被押送來的獸人裡,除了那隻雌貓,其餘獸都是第一次來到血樹的地盤。
走近時才能看清,這裡和傳聞一樣,雖然不是建在城市裡,但規模一點也不輸某些名樓寰宇,而且門面乾淨。
說實話,如果是第一次來這,那迷路也不是什麼怪事。
瑞扯著鏈子走向裡面,算上接任務的那天,自己已經連續一週在外執行任務了,好在是滿載而歸。想到這,身上的疲憊也隨之減輕了許多。
但走著走著,瑞手上的鏈子忽然一緊,還沒等回頭,這個怪勁開始真正發力,往反方向瘋狂拽拖。本就重量不敵身後獸的瑞失去平衡翻倒在地,拉著鏈子的那隻手瞬間脫力,鏈子也隨之掉下,還好沒有握住很緊,否則這一下可能會把自己的手臂弄殘廢。
站穩後,瑞回頭發現是有獸想要逃跑,但鏈子大大限制了四肢活動,他也明白這點,極力掙脫著。
或許是激發了獸的求生本能,其他獸也都跟著騷動起來,除了一隻獸,還是那隻雌貓,彷彿是放棄了所有求生欲,對於旁獸的胡亂拉扯,她甚至還有意識地借力阻止他們的行為。
幸好他們的體力回覆得不是很充足,還不足以甩開鏈子。瑞跑上前,一肘直擊其中一隻反動獸的下顎,那身材健壯的熊獸立馬倒了下去,因為鏈子是連在一起的緣故,又有幾隻獸一齊被絆倒,雙手無法作出應激動作,頭部結結實實地砸在地上。
“都給我安分點!”瑞喊道:“再敢輕舉妄動我就廢了你們的腿。”
另一頭褐色毛髮的熊歇斯底里道:“你個混蛋!說的倒容易,換你要去送死你接受嗎!誰不知道被抓來這裡九死一生,我,我怎麼可能…”
“啊啊啊!”一聲淒厲的慘叫散開,只見那頭被瑞踩在腳下的熊獸上身瘋狂地顫抖,已經脫臼下巴使得他口齒不清,嗚咽著聽不懂在說什麼。
往下一看,那熊獸的一條腿已經被鮮紅的血裹住了,大腿處的血肉暴露出來,還在湧著血。但被壓制住的熊獸做不了什麼,只能以嚎叫和蛹蟲似的蠕動宣洩自己的痛苦。
接著,瑞濺上血點的手又把同樣染血的刀抵上熊獸的脖頸:“那你們是想現在就歸西是吧。”
幾獸總算沒有了聲音,包括身下已經涕淚橫流的熊獸,瑞這才收起刀。
剛剛巨大的動靜引來了幾個看戲的同行,上前維持秩序的是這裡的管理員—黑熊帕爾。
帕爾身著管理層統一的赤黑色真絲衣袍,脖子上依舊掛著那枚幌晶吊墜。帕爾算是血樹裡元老級別的人物,早期是血樹一大打手,當年也是有著響噹噹的“屠夫”名號,年近六旬後隱退,在血樹擔任管理員一職。
帕爾一臉嚴肅地走過來,瑞向他鞠了個躬,對方微微點頭回應,目光卻沒離開過眼前的一片狼藉。
帕爾:“你叫瑞對吧?”
瑞點頭。
帕爾:“通緝名單給我。”
瑞擦了擦沾血的爪子,從口袋裡拿出通緝名單遞了過去:“請過目。”
帕爾一手接過,只是攤開看了幾眼,便還了回去:“還有一個,是什麼情況?”
瑞:“摔下山崖死了。”
帕爾:“你去領取酬金吧,這裡我來處理。”
“還有,下次別這麼大意。”
瑞又向對方鞠了個躬,本來堵在門前的獸們也都讓出一條道,以便他走過。
獸群中傳來呼喊:“都散了都散了!一個個跟沒見過這場面似的。”大家也就散開。
瑞環顧了幾眼,沒看到野川他們,估計是出任務去了,又和幾位有過一面之緣的前輩打了招呼,瑞才走到櫃檯前,上交通緝名單。
還是那兩隻兔獸人,她們沒有被瑞這身模樣嚇到,受傷在這裡也並不是怪事,還是一如既往的進行核對工作,這一過程需要等待,瑞總算可以真正坐下休息一會兒。
其中一隻兔獸安比注意到瑞臉上的傷口,雖然大部分被蓋住,但還是能看到很明顯的血跡。按葉子覆蓋的面積來看,切口還是很長的,獵人受到這種程度的傷也是常有。
“安比,你看到印章到哪去了嗎?”
安比:“就在桌子上啊。”
菲:“噢,看到了。”
——
核對完畢,這次瑞的任務完成得還是那麼完美,一週就把普通獵人兩週的工作量超越了。
安比:“菲,讓我去數狛幣吧。”
菲:“行…等等,我把鑰匙給你。”
又過了一會兒,安比從另一個房間裡帶出一袋狛幣,連同一塊徽章——其實也就是類似紀念品的作用,遞給了瑞。
瑞接過戰利品,道了聲謝。
安比:“還有,你的傷,記得去醫院及時處理。”說著又遞過去一瓶藥和半卷繃帶。
瑞也是笑著接過:“謝謝你。”
瑞又和周圍的獸道完別,接著離開血樹。
目送瑞走出門,安比回頭興奮地抱住一臉壞笑的菲:“他說謝謝我哎!!”
菲笑得比她還誇張:“看到了看到了…我就說要主動點,明白吧。”
周圍獸打趣似的看著兩獸,也只是笑了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