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學歸來的遊子，緩緩地推開了那扇熟悉而又陌生的家門。眼前的景象跟離家那年幾乎沒有什麼變化，依然是那個莊嚴肅穆、充滿著濃厚家族氣息的廳堂。

“少爺…”

“嗯？”

霍晟和霍霜站在家門口互相看了一眼，突然抱在一起，開始痛哭。

“啊～流氓幹嘛抱我？”

“是你抱得我，啊～”

“走吧，二小姐，咱們先進去。”王叔拉著霍蓮的小手，從他倆側面進屋。

龍鳳胎倆人也隨著關上大門走進來。

一種落差感湧上四人心頭，明明家裡什麼也沒變，卻又感覺什麼都變了。

“霍大哥…真的走了？”

王叔根本就沒想到那天會是最後一面，快三十年的交情，霍文昌就那麼突然的離開了。

霍晟揉了揉眼。“嗯…骨灰盒你又不是沒看到。”

王叔從西裝內兜裡掏出一張銀行卡，交到霍蓮手裡。“這是那天少爺讓我準備的，這裡面是你最近幾年在網上賺的錢，除了每個月會拿十萬給我，其餘的老爺都給你好好存著呢。密碼是你的生日。以後賺的錢也都會進這個卡里。”

王叔眼含熱淚笑著摸了摸小蓮的捲毛。“別忘了給我發工資。”

霍蓮看著手裡的卡，撇著嘴面部緊繃，防止大哭出來。“知道了。”

霍霜一把奪過霍蓮手裡的卡，舉到頭頂晃著。“姐給你保管著，省的你再給哪個男人花錢。”

霍蓮跳起來夠了半天，沒夠到。

於是……

“哼！”她直接往地上一坐，開始耍懶哇哇大哭。“啊～給我給我！這是爸爸留給我的！還給我！啊啊～”

那仨大人目瞪口呆的看著在地上打滾的霍蓮。

這孩子到底幾歲啊？

多大了還搞這出？！

二小姐還真是…沒長大啊。

“好了好了！給你給你！”霍霜趕緊把卡塞到小蓮的衣兜裡。

霍蓮停止哭喊，抽泣著站起來，掏出兜裡的卡緊緊拿在手裡。雖然是她自已掙的錢，但她認為這是霍老頭留給她的東西，誰都不許搶！

“老王，這卡里有多少錢啊？”

王叔思索了一下，舉起五根手指。

霍霜和霍晟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五十萬啊。”

“五千多萬。”

“啊？！！”

霍晟和霍霜猛的竄到霍蓮面前，兩張臉死貼著他們的妹妹，小蓮看他倆都看成對眼了。

龍鳳胎倆人一人扭一邊霍蓮的臉蛋。“把這張臉毀了吧！你個小屁孩真能掙啊！”

“我的妹妹不許給別人看！”

王叔看著眼前滑稽的場面，忍不住笑出聲，他轉身往後院方向走。

“時間不早了，我去通知廚師晚飯多準備點好的。”

此時此刻，熱搜詞還在網上掛著。

——霍家三兄妹歸國

……

“怎麼辦啊？”

飯桌上，霍蓮把學校家長群的訊息舉在他們仨眼前。

“今晚出成績啊，我都忘記這事兒了。”

霍晟和霍霜陰險的笑著。“沒關係，我們陪你等～”

“考不好，看我們怎麼削你～”

霍蓮跑到餐桌對面，王叔椅子旁邊，扯了扯他的衣服。“救命啊～”

王叔假模假樣的笑了笑，以此來表示自已救不了二小姐。

霍霜起身走過去，攬住霍蓮的腰，把她抱起來放回椅子上。

“食不言。”

霍霜拿起霍蓮放在桌上的手機，翻著家長群的聊天訊息。

今晚十二點出分。

她退出家長群聊天介面，看到霍蓮微信聊天框裡除了這一個記錄，就只有專業隊群的聊天記錄。

“你不跟你朋友聊天嗎？”

霍蓮瞄了一眼自已手機，面向霍霜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她們好像都有自已的朋友，除了廖少崇我沒啥能聊的來的朋友。”

霍霜又翻了翻小蓮的通訊錄。“你這加的人也不少啊！你不主動找她們嗎？”

霍蓮搖了搖頭。她主動找也不知道怎麼開口，根本沒有話題。

霍霜放下她的手機，看向霍晟和王叔。“小蓮要上哪個高中啊？”

霍晟塞了一嘴的海鮮，他喝了口水嚥下去。“爸說讓王叔給她安排到一中尖子班裡去。”

王叔堅定的點了一下頭。“出成績後交給我來辦就行。”

霍霜一聽是尖子班，她滿臉不信任的看向自已的傻妹妹，醬汁吃了滿嘴，就像是從街上剛撿回來的小土孩。

“尖子班，你這個腦子能跟得上？”

霍蓮一捶胸脯，一打嗝。“當然跟不上了。”

霍霜氣急敗壞的一拳砸到她頭上。

“嗚嗚嗚～”霍蓮抱住頭，抬腿踢了她姐一腳。

霍霜實在是受不了了，抽出一張衛生紙用力把她嘴擦乾淨，嘴唇周圍都被擦紅了。

“你好強硬啊～”

“別跟我耍貧嘴！”

雖然嘴上說著要陪霍蓮等成績，但還沒到十一點，這兄妹仨在一個屋裡都東倒西歪的睡死過去。

霍晟平躺在地上，襪子穿一隻脫一隻，衣服掀起來露著肚皮。

霍蓮睡夢中來回折騰，目前正緊緊抱著霍霜的大腿，口水都蹭到她腿上。

“哈？怎麼還有這種姿勢？！”霍霜被熱醒，抬頭看見她親愛的妹妹竟然還有這種睡姿！這幾天霍霜已經看過無數小蓮的奇葩姿勢。

過分的時候霍蓮的腳都能踹到她臉上，霍霜已經被氣笑了，她都想去地上跟霍晟睡一塊。

鈴鈴鈴－

清晨，霍蓮的手機鬧鈴響了起來，聲音尖銳刺耳，那鈴聲就像催命符一樣。

霍霜閉著眼，伸手要把霍蓮弄醒，摸啊摸啊。

這是她妹妹的哪啊？

還挺軟，挺有彈性。

霍蓮被鬧鈴吵醒，隱隱約約感覺到有人在摸她屁股。她抓住那隻亂摸的手，就在要掰斷的那一瞬間，霍霜猛的坐起來，竄到霍蓮眼前。

“疼死了！給老孃鬆手！”

“你摸我屁股幹什麼？！”

“是你自已睡相太差了！！！”

霍晟也被吵醒，坐起來揉了揉眼，在原地發懵。

霍蓮爬到床頭關掉鬧鈴，拿起手機開始查成績。“我要查成績了。”

霍晟起身坐在床邊，臉貼過去。霍霜一邊幫她妹妹弄炸掉的頭髮，一邊看向手機。

霍蓮輸上身份證號和准考證號，她深吸一口氣。“我要點了。”

“哎呀！你看你費勁的！”霍霜著急，直接幫她妹妹提前面對現實。

兄妹仨一科一科的看成績，房間內安靜的只有呼吸聲。

語文23？

數學8？？？！！！

英語16？

政治30？

歷史15？

龍鳳胎倆人越看臉色越難看。

物理100？！！！！

化學6？！！！！

地理17？

生物24？

霍晟滑了兩下手機。“總分…239…”

霍蓮還以為起碼能上個三百，這連二百五都沒有啊！

霍蓮媳掉手機屏，緩緩放下手機，穿上拖鞋下床，準備逃跑。

霍晟和霍霜強忍著心中的怒火，不斷的自我安慰，是親妹妹，不能把她怎麼樣。

“哥，姐，那個…我…”

霍霜假笑著，面部輕微抽搐幾下，她掰了掰手指。“物理既然能考100，那其他的…你是根本就沒學吧？”

“還有兩科考個位分，你在考場上幹什麼了？”霍晟下了床，朝霍蓮步步逼近。“語文你連作文都沒寫啊？！”

霍蓮被逼的退到牆根裡，都快被嚇哭了。

霍霜也湊過來，雙手叉腰，感覺隨時都能動手。“你這是態度問題，你連作文都不會寫嗎？就算是流水賬你也不會寫？！”

“你考試的時候幹什麼了？！！”

霍蓮低下頭，兩個手不安的在一塊搓著。“睡…睡覺…”

“霍蓮！！！！”

“啊——”

……

“不是說好不打我的嗎？”

霍霜指著桌上的手機。“你這破成績誰看了誰不生氣！！”

霍晟一跺腳，轉身手指著霍蓮。“成績暫且先不說，你的態度就有問題！你上課睡覺就是不尊重老師！！”

“哦…”霍蓮低著頭，兩個手在後面輕捶著屁股。

霍晟拿起手機，又看了一眼這稀碎的成績，火噌噌往上冒。他終於理解當年霍老頭為什麼一看見他們兄妹倆成績下降就會發火。小蓮這分要是讓他看見，指不定得把她教訓成什麼樣呢。

“你這分就算拿錢砸，估計都進不去。”

“那就不去了唄，反正……”

反正廖少崇也不會去。

“反正什麼？”霍霜站起來，雙手插兜走到霍蓮跟前，俯身臉貼在她眼前。“該不會你那個前男友原本就是要去這個學校吧？現在人家去不成了，你也不想去了？”

霍蓮扭頭衝一邊惡狠狠的咬了咬牙，沒有回應。

真被她給猜出來了。

“那看來是我猜對了！啊？！”霍霜瞪大雙眼，猛的抬腿踢到霍蓮身上。“死戀愛腦！你他媽再給我早戀一個試試？！！”

霍蓮眼淚嘩嘩往外掉，她拍了拍褲腿，左腿一下子痠疼得要站不住了。

王叔站在大門口，對這個場面選擇視而不見。他閉上眼睛。

看不見看不見看不見看不見看不見。

叮咚－

門鈴響起。

王叔轉身開啟家門。“請問您是？”

站在門外的男人微微躬身，伸出右手。“您好，我是小蓮專業隊的教練，我姓劉。”

“你好你好你好你好。”王叔敞開大門雙手握住劉教練的手，上下晃著。他又很紳士的，朝屋裡伸出胳膊。“請進請進請進。”

劉教練進屋的那一刻，先是被這規矩森嚴的廳堂所震驚，緊接著就看見霍霜又踢了小蓮一腳，並且大喊。“你再敢給男的亂花錢，以後你所有的零花錢都別想要了！！”

“知…知道了…”霍蓮抽泣著，肩膀一下一下的上下震顫。

王叔見縫插針，趕緊帶著劉教練過去。“少爺小姐，這位是小蓮專業隊的教練。”

“昂～”霍晟和霍霜立馬笑臉相迎，一個一個熱情的上去握手。“你好你好你好你好，我是她哥。”

“我是她姐。”

霍霜衝她妹妹一瞪眼，讓她擦乾眼淚趕緊問好。

小蓮嗚嗚咽咽的用胳膊擦了擦臉，四十五度鞠躬。“劉…教練…好…”

劉教練尷尬的笑了笑，早知道就晚一點來了，他發覺到自已來的不是時候。

“您坐您坐。”

劉教練隨著霍晟的手勢坐在沙發上。

王叔俯身沏好茶水，放在劉教練眼前。“請用茶。”

“好謝謝謝謝。”劉教練本身大大咧咧的狀態，被氣氛搞得也正經規矩起來。

霍蓮也想坐下，結果被她姐又提著衣服拽起來，輕踹一腳踉蹌到旁邊。

劉教練抿了一口茶，緩緩放下茶杯，心裡感嘆這茶真不錯。

“我們今年跟一中校隊有籤合約，就是可以把小蓮憑特長送進那個學校，所以……”

霍晟和霍霜一聽見這，激動的立馬把哭唧唧的小蓮又拉到身旁坐下。力氣之大，霍蓮直接摔到沙發上，屁股還在隱隱作痛。

“那真是太感謝了。”霍晟再次站起來與劉教練激情握手。

劉教練也被迫起身，扶住霍晟肩膀讓他不要激動，快點坐下！先聽自已把話說完。

“隊員的資訊我都已經提交給一中了，所以填志願的時候報一中就可以。”

霍蓮咧著嘴又要哭出來的感覺，她抬起胳膊擋住臉，一吸一頓的抽泣著。“劉教練…您怎麼不早點來…”

劉教練困惑的眨了眨眼，他還覺得自已來早了，打擾了這兄妹仨的事兒。

“額…後天就恢復訓練了，月底有一次隊內測試。然後，八月底有一場全國青年賽。人家學校那邊都等著這幾個孩子出成績呢，隊內測試安排的也比較倉促，好好準備準備吧。”

霍蓮一想到之前跟青年一隊的高中生訓練的時候，一群大高個合起夥來欺負這幫小初中生。場地清掃也全丟給她們，氣的她都想把那些人腿掰斷，誰他媽也別想練！

這回終於可以光明正大的幹一場了。

劉教練看到小蓮的神情，從哭唧唧突然變成陰暗，立馬意識到這孩子牛勁又上來了。每次比賽只要是這個狀態，對手不是出血，就是起不來。

自已作為教練，還不能表現的太高興，還得去多關心關心人家對方隊員。

唉…

霍霜舉了舉手，表示要發言。“能不能讓小蓮往上升一個組別？我覺得她有點太瘦了，就想……”

霍霜說到這沒有繼續說下去，看著劉教練挺好說話的臉龐，期待的眨眨眼。

劉教練猶豫都沒有猶豫。“當然可以！多吃點，趕緊長個大高個。她這個身高還挺吃虧的，不過這孩子…就是…額…心狠。實戰想法挺…嗯…”

劉教練說著說著面露難色，他回想著小蓮的每一場實戰，曾經有一回兩條腿夾住對方的頭，有種要擰下來的感覺。他坐在場邊指揮，給他嚇得寒毛直豎。

他掏出手機，把新出的規則檔案發到小蓮手機上。“這是新制定的規則，你看看，差不多記一下。你有很多動作都屬於違規的。”

“嘁。”霍蓮翻著手機檔案，靠在沙發上。各種限制，打起來還有什麼意思。

“那去了學校，分到哪種班呀？”霍晟問。

劉教練翻了翻聊天記錄。“按成績分吧，這個…校方沒提。應該就是按成績。”

霍晟意味深長的點點頭，看來還得掏錢把自已妹妹塞進尖子班才行。

“那…我先告辭了，因為還有幾個隊員得去通知，這個手機上說不清，所以只能家訪了。”劉教練起身再次和那三個大人握手告別。

“您辛苦您辛苦。”

“不不不，沒提前說，就過來打擾了。”

“哪裡哪裡，不會。”

兄妹仨和王叔把劉教練送到門口後，剛要關門，劉教練突然轉過身。“我是有把小蓮往國家隊送的意向。如果有這方面的考慮，還請轉告給我。我會帶她去下一屆，也就是明年秋天的國運會，各個級別的前二會拿到國家隊選拔集訓的名額。”

說完後，劉教練沒有等回覆，微笑著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霍蓮要是去的話，照劉教練的預想，選上和選不上的機率一半一半。目前的新規則，小蓮很有可能會吃滿警告，罰下。

名門小姐，不知道能不能吃苦啊。

“你想去嗎？”霍霜關上家門，隨口問了一句。

霍蓮為難的皺起五官。“你知道國運會都是什麼人參加的嗎？”

霍霜搖了搖頭。

王叔和霍晟也好奇的湊過來聽。

“我如果去就是報未成年組。成年組那都是在世界上有排名的人。有幾個專案裡，哪怕是未成年甚至都拿過奧運前三。”

霍霜興奮的晃著霍蓮的肩膀。“那去吧！這多好啊！”

霍蓮輕輕推開她姐的胳膊。“看狀態再說吧，我是想上個都內體育大學就行了。”

霍蓮得到了霍老頭的誇獎，雖然是在那種時刻，她說實話現在也沒什麼心氣。仔細想想，她練這個好像就是為了霍老頭吧。

“先在青年組打出名堂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