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車在平穩的柏油路上疾馳,窗外的景物化作流動的光影,模糊了城市的輪廓。
葉凡靠在後座,閉目養神,昨夜的餘溫似乎還殘存在指尖,與此刻車廂內略顯沉悶的空氣形成了微妙的對比。
他腦海中不自覺地浮現出柳如雪那張清麗卻總是帶著幾分疏離的面龐。
身為她的私人醫生,這突如其來的清江之行,確實需要報備一聲。
柳如雪上次的警告,語氣雖淡,分量卻不輕。
他摸出手機,指尖在螢幕上快速跳動,編輯了一條簡訊。
“柳總,我去清江市處理一些緊急事務,大概需要一週時間。”
簡訊傳送成功。
片刻之後,手機螢幕亮起,提示音清脆地響起,打破了車內的安靜。
只有三個字。
“知道了!”
葉凡看著那三個字,彷彿能透過冰冷的螢幕,看見柳如雪端坐在辦公室,神情淡漠,眼波平靜無瀾的樣子。
也好,至少她沒有多問。
他將手機收起,目光重新投向窗外。
一個半小時的車程,在思緒的流轉間悄然逝去。
當車輛緩緩駛入清江市的地界,葉凡明顯感覺到這裡的繁華程度遠勝江北。
高聳入雲的摩天大樓鱗次櫛比,玻璃幕牆在晨曦下折射出冰冷的光澤,街道上的車流也密集了許多。
空氣中似乎都瀰漫著一種快節奏的喧囂,與江北的悠閒截然不同。
王威將車速放緩,熟練地在車流中穿梭。
很快,一棟佔地頗廣,建築風格簡潔現代的醫院出現在視野中。
“方艙醫院”四個大字在陽光下顯得格外醒目。
轎車在醫院門口停穩。
王威幾乎是立刻推開車門下車,動作麻利地繞到後方,為葉凡拉開了車門。
他的臉上依舊掛著笑容,但那笑容中,擔憂與期待交織,眼神深處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
“葉老弟,到了。”
葉凡嗯了一聲,彎腰下車。
甫一踏入醫院的大門,一股若有似無的陰冷氣息便撲面而來,與醫院內消毒水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難以言喻的壓抑感。
這股氣息並非物理上的寒冷,而是一種更深層次的、作用於神魂的詭異感覺。
葉凡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輕輕一蹙,心頭掠過一絲警惕。
他不動聲色地跟在王威身後,目光銳利地掃過醫院大廳內行色匆匆的人群。
王威顯然對這裡極為熟悉,步履匆匆,直接領著葉凡穿過幾條走廊,來到一間重症隔離病房外。
隔著厚重的玻璃窗,可以看到裡面並排擺放著十幾張病床。
“葉老弟,這裡面就是情況最嚴重的十幾位病人。”
王威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絲沉重。
葉凡的目光穿透玻璃,落在了病房內的景象上。
每一個病床上躺著的人,臉色都呈現出一種駭人的蒼白,毫無血色,彷彿生命力正在被無形的手一點點抽離。
他們的氣息微弱到了極點,胸膛的起伏几不可見,身體乾癟,像是被榨乾了所有精華的枯枝。
整個病房都瀰漫著一股濃郁的衰敗死氣。
王威的語氣愈發急切。
“你趕緊看看,到底是什麼情況,有沒有辦法醫治?”
葉凡點了點頭,眼神凝重。
他推開病房厚重的門,那股陰邪詭異的氣息更加濃烈了,幾乎是實質般地壓迫過來。
他緩步走到其中一張病床前。
病床上躺著的是一個男人,身形枯槁得如同風中殘燭。
從骨骼輪廓判斷,他的年紀應該在三十歲左右,正值壯年。
但此刻,他臉上的面板鬆弛褶皺,眼窩深陷,頭髮也變得花白稀疏,看上去竟如同一個七八十歲的垂暮老人,充滿了遲暮的悲哀。
葉凡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起來。
他不敢有絲毫的遲疑與懈怠。
【靈視】!
心念一動,他雙眸之中掠過一抹常人無法察覺的微光。
眼前的世界瞬間變得不同。
在【靈視】的洞察下,他清晰地看到,一股股肉眼不可見的灰黑色霧氣,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纏繞在這位病人的四肢百骸,絲絲縷縷地侵蝕著他的身體。
這些灰黑色的霧氣,正源源不斷地吞噬著病人體內那本應旺盛的生機。
那霧氣之中,充滿了陰冷、邪祟、敗壞的氣息,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詭異力量。
葉凡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形成了一個深深的“川”字。
這絕非普通的病症。
站在一旁的王威,一直緊張地注視著葉凡的每一個細微表情。
當他看到葉凡的眉頭越鎖越緊,臉色也逐漸變得凝重,心中那份不安迅速擴大。
他小心翼翼地湊近,聲音壓得極低,生怕打擾到葉凡的診斷。
“怎麼樣?葉凡兄弟?”
王威的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充滿了緊張與期盼。
葉凡沉思了片刻,神情顯得有些凝重。
他看向王威,聲音壓低了幾分。
“王哥,我們換個地方說話怎麼樣?”
王威此刻所有的心神都系在葉凡身上,聞言沒有絲毫猶豫,趕緊點了點頭。
“好好好,這邊,這邊有個空辦公室。”
他幾乎是小跑著在前面引路,帶著葉凡來到了旁邊一個無人使用的醫生值班室。
房間不大,一張辦公桌,兩把椅子,空氣中還殘留著淡淡的來蘇水氣味,與外面走廊的壓抑相比,這裡倒是顯得稍微清淨一些。
王威手忙腳亂地給葉凡倒了杯溫水,他自己的手心卻因為緊張而滲出細密的汗珠。
茶杯放在桌上時,甚至能聽到輕微的磕碰聲。
他搓了搓手,喉結不自覺地上下滾動了一下,這才有些迫不及待地問道:
“葉凡兄弟,你……你到底看出什麼了?”
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充滿了緊張與期盼。
葉凡端起水杯,溫熱的觸感從指尖傳來,他卻沒有立刻喝。
他目光平靜地注視著杯中微微晃動的水面,彷彿在組織語言。
片刻後,他放下水杯,神情肅穆地看向王威。
“王哥,據我觀察,這些病人並非尋常的疾病。”
王威的心猛地一沉,呼吸都跟著急促了幾分。
葉凡繼續說道:
“他們體內的生機,正在被一種極其陰邪的氣息侵蝕。”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種情況,應該是人為的。”
“人為的?”
王威的聲音陡然拔高,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
他原以為是什麼罕見的病毒或者疑難雜症,卻萬萬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
葉凡點了點頭,臉色愈發凝重。
“是的,而且動手的是一位手段詭異的邪惡修煉者。”
“他在這些人的身上,都種下了一種類似於蠱術的邪法。”
“這種邪法能夠像跗骨之蛆一樣,不斷吸取他們的生命精氣,直至油盡燈枯。”
“蠱術……邪惡修煉者……”
王威喃喃自語,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頭頂,臉色瞬間變得異常難看,蒼白中透著一絲青灰。
他身體晃了晃,險些站立不穩,幸好及時扶住了桌沿。
這個詞彙,對他而言,太過遙遠,也太過恐怖,完全超出了他以往的認知範疇。
他猛地抬起頭,眼中佈滿了血絲,聲音沙啞地問道。
“葉凡兄弟,依你看來,現在……現在該怎麼辦才好啊?”
“那些病人……他們還有救嗎?”
他的聲音裡充滿了絕望,卻又強撐著最後一絲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