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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星宿墜地

中軍大營很大,但也就能夠容納五十來個人就餐而已,所以大家都很守規矩,除了楊儀魏延這些高階將領以外,就只讓張嶷這些剛剛立下戰功的人入營,其他人則去了周圍其他營帳。

眾人剛剛落座,不久前才從洛陽返回的費禕就發現桌上出現了一道此前從沒有見過的菜餚。

和這個年代的大部分菜餚一樣,完全是一鍋亂燉,而且賣相很差。

除了還算清澈的湯汁以及燉得稀爛的配菜外,就是一塊塊黑中帶紅的東西。

費禕好奇的夾起一塊看了看,問道:“這是什麼菜?”

“這是伯約他們這次勝利的關鍵!”

恰好聽到的蘇辰隨口說了一句。

“取勝的關鍵?”

費禕還沒明白怎麼一回事,一旁的張嶷便出聲解釋了起來。

“這是南族那邊的一道菜,名為血豆腐。”

“用動物的血液,油脂加上豆腐以及食鹽等捏製成餅,再配以煙燻日曬,大約五六天時間就能夠做好。”

“想要吃的時候也很簡單,直接將其丟入鍋中煮熟就行,因為裡面有大量的鹽和油脂,所以煮的時候要麼反覆換水,要麼就加上其他配菜……味道雖然不是很好,但很下飯並且能夠極大的補充體力。”

“也正因為有這些血豆腐,我們才能夠在隴右那邊埋伏那麼長時間。”

他們這段時間晝伏夜出,一直藏在隴右的深山老林之中,裡面不缺獵物,但別忘了,他們人數可是超過萬人的。

就山裡那點獵物,不到半個月就會被他們給吃光。

所以他們一直都在吃這種血豆腐,混雜著他們帶去的乾菜蔬或者其他野菜之類的。

也正因為如此,他們才能夠堅持那麼長時間。

不等張嶷介紹完,眾人便拿起筷子嚐了起來。

味道很一般,甚至於有些差,而且用的豆腐也不是達官貴人吃的豆腐,反倒像是用來餵馬的豆餅。

但在場所有幾乎都是行伍之人,並不在意菜餚味道的好壞,在意的是這血豆腐能夠補充多少體力。

這是行軍作戰最為重要的東西。

就好像軍用壓縮餅乾,味道很差,但還是要大規模儲備,為什麼?因為頂餓,能夠快速恢復體力。

而這血豆腐雖然沒有壓縮餅乾那麼小巧方便,但也能夠極大的補充體力,以及人體所需的鹽分等。

嘗過一口後眾人都是讚不絕口:

“不錯不錯,這血豆腐一口咬下去油脂四溢,一點也不膩。”

“而且豆腐的苦澀味也是消散不見了。”

“……”

“丞相,我們不妨大量製作這種血豆腐,以備軍資?”費禕放下筷子提議說道。

蘇辰點了點頭:“我已傳令蜀都,讓他們在今年冬天製作十萬塊以上的血豆腐,以充軍資。”

血豆腐這東西就和後世的火鍋底料差不多,能夠配上各種各樣的東西吃,所以多多益善。

最絕的是這東西的成分幾乎是各種這個時代中原百姓不怎麼吃的邊角料,所以蘇辰估計一個冬天製作出十萬塊完全不成問題。

“丞相英明!”

蘇辰意外的看了眼費禕,有些沒回過神來。

這其他人拍馬屁也就算了,可你費文偉什麼時候也學壞了?

不過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蘇辰放下手中的筷子,說道:“這血豆腐是不錯,但無當飛軍作為北伐大軍的精銳之一,不應該只吃這些東西。”

接著,他對目前暫時充當無當飛軍主將的張嶷吩咐道:“從今以後,無當飛軍每日所配給糧草物資增加一成,要保證每人每日能夠吃上半兩肉。

另外,此次隴右之戰所獲戰利品,你們分三成,務必要分到每個將士手中。”

“至於陣亡的將士,給他們的家人發三倍撫卹。”

所謂的無當飛軍就是王平和張嶷指揮的這支大軍,所有成員幾乎都是南族之人,勇猛,剽悍,團結……是一支十足的勁旅。

不過對方並不屬於漢軍正規編制,也不願意接受大漢朝廷的調遣,之所以和漢軍一起作戰主要還是看在錢財以及諸葛亮的面子上,有點類似於後世的僱傭軍。

但這都是過去了。

蘇辰現在想要將對方成為正式的漢軍,並且繼續招攬更多的南族之人加入進來,補充他們目前最為短缺的兵力。

而想要吸引更多年輕南族之人加入漢軍就需要讓他們看到實實在在的好處。

眼下的大肆封賞就是如此。

看到昔日同伴以及家人獲得了那麼多的好處,他不相信剩下的那些南族年輕人會不動心。

“末將領命!”

張嶷起身行禮,臉上滿是興奮神色。

無當飛軍裡面的那些南族之人對官爵之類的東西不感冒,但對於實實在在的東西,比如吃的喝的很感興趣。

他敢說,只要他將丞相允諾的這些東西帶回去,那威望立馬超過其他人,順利接替王平成為無當飛軍的下一任主將。

“好了好了,坐下吧!”

蘇辰對有些激動的張嶷擺了擺手,笑著說道:“今天是你們的慶功宴,好好吃好好喝!”

“多謝丞相!”

一路奔波早已飢腸轆轆的張嶷也是不客氣,和姜維等人一起敬了蘇辰一杯美酒後便開始大快朵頤起來。

……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狼吞虎嚥好一陣的張嶷也是終於緩了過來,拿起酒杯和周圍人唾沫橫飛的討論起具體的戰況。

“說來這一切都得歸功於丞相的神機妙算,要不是丞相提前算到戰事的走向,讓我們提前埋伏,想要獲得這一場勝利可沒有那麼容易。”

眾人紛紛點頭,無論是曹爽還是郭淮都是軍中宿將,如果不是提前一個多月佈局設伏,很難欺騙到兩人。

可以說,隴右之戰的最大功臣就是他們這位丞相。

“丞相確實神機妙算,不過最讓人拍案叫絕的還是之前對司馬家和夏侯家的算計。”

“丞相不僅絲毫不差的算到了司馬師會殺害自己的夫人,還以此為基礎狠狠打擊了曹叡的威望,讓夏侯家和司馬家徹底反目。”

“更是為我們解決了司馬懿這個大麻煩!”

坐在蘇辰左手邊的費禕感慨萬千,臉上也是不自覺的流露出崇拜神色,讓一旁的姜維很是驚訝。

當初諸葛丞相在的時候,費禕可一直都沒有流露出過如此神色,這讓他心中有些莫名,皺了皺眉,問道:“費尚書,這夏侯徽真的是司馬師這個夫君毒殺的嗎?”

他是在撤軍回來的路上知道這件事的,很是驚訝,但並不怎麼相信一些流傳出來的細節,比如夏侯徽的死因。

這可和安排張嶷他們埋伏隴右不一樣。

說白了,張嶷他們是一支奇兵,就和圍棋裡面的棋子一樣,用處並不單一。

除了用來偷襲,還可以阻攔曹爽的援軍,或者和他們一起攻打冀縣,甚至於可以去支援當初被包圍的魏延他們。

換句話說,安排張嶷他們這支伏兵只能夠說明蘇辰會下棋,會佈局而已,並不能說明蘇辰已經提前算計到了一切。

可洛陽這件事就不一樣了,蘇辰竟然提前算到了夏侯徽的死,並且以此為核心做出了一系列的佈局,差點讓整個魏國陷入動盪之中。

這簡直就和未卜先知一樣,根本不符合常理。

所以他還是更傾向於蘇辰用某種手段殺了夏侯徽,或者用某種手段引導司馬師對自己的夫人痛下殺手。

如此手段雖然也很可怕,但至少能夠接受。

費禕哪裡不明白姜維的意思,畢竟他當初也是那麼想的。他笑了笑,說道:“曹叡和陳群等人都以為夏侯徽是我們派人殺害或者誘導司馬師毒殺的,為此他們進行了大量的調查和審訊,但最終的結果證明,是司馬師自己臨時起意殺了夏侯徽。”

說到這裡,費禕頓了頓,這才對下方正側耳傾聽的眾人繼續說道:“另外,你們大家覺得我們有能力在司馬家裡面安插人手完成這樣的事情嗎?”

“這……”

費禕這話直接把眾人給問到了,確實,如果他們能夠安排人近距離接觸司馬師和司馬懿父子,早就讓人將他們殺死了,何至於等到現在?

“那丞相是如何提前知曉得呢?”

這話看似在問費禕,實則在問上方的蘇辰。

“因為星象。”

蘇辰有意要在所有將士心中營造一種神秘感,但有些事情過猶不及,當即胡謅說道:“前一陣子我一直都在關注夏侯家的情報,知曉他們每個人的生辰八字,也經常透過星宿看看他們氣運如何。”

“有一天我發現,夏侯徽對應的星宿周圍佈滿赤色殺意,明顯有殺身之禍。”

“而魏國之中能夠給她這位夏侯家小姐帶來殺身之禍的只有司馬懿和司馬師父子,司馬懿不會如此小氣和一個女子計較,所以這個人只能夠是司馬師。”

這番話漏洞百出,卻是出自蘇辰這位能夠向天借壽的“丞相”口中,所以大家一個個都露出了“恍然”神色。

“原來如此!”

明白是怎麼一回事的眾人對諸葛亮的崇敬越發濃郁了。

因為對方並不是靠什麼運氣來完成這一次佈局的,憑藉的完完全全是自己的能力以及對魏國上下的瞭解。

也正因為如此眾人的談資並沒有消失,反而討論得越發激烈起來,哪怕蘇辰那封漏洞百出的書信也是被人反覆談及研究。

熱烈的氣氛從中軍大營往四周蔓延開,佈滿整個軍營,幾乎所有人都沉浸在其中。

但也有人格格不入,比如諸葛果。

她站在一處箭樓上,正認真觀察著天空之中的每一顆星宿。

忽然,一顆略顯黯淡的星宿化作一道流光往南中方向墜去。

“怎麼會?”

正推演星宿的諸葛果呆愣在了原地,半響說不出話來。

“諸葛小姐,您的晚餐已經備好!”

箭樓腳下,侍從的聲音將諸葛果的思緒拉回。

她沒有搭理,又仔細看了一下天空之中的星辰,發現代表自己父親諸葛亮的星宿確確實實消失不見了。

心中不安的她走到一旁往中軍大營方向看去,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依舊熱鬧非凡。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難道是我觀星之術還沒有學到家?”

心中雖然疑惑,但諸葛果還是第一時間走下箭樓,匆匆往中軍大營方向跑去。

……

作為諸葛亮的女兒,諸葛果很是順利的來到中軍大營門口。

“慢著!”

她攔住了準備幫她掀簾子計程車卒,對方感覺有些奇怪,但也不敢多說什麼,直接站回了原位。

隔著一道簾子,諸葛果能夠清晰聽到營帳內傳來的聲音,很是嘈雜,但沒有任何異常。

這讓她心中稍稍鬆了一口氣。

猶豫片刻,諸葛果還是掀開了中軍大營的簾子,熱浪以及飄散在空中的酒香撲面而來。

她不喜歡這種氣氛,更不喜歡這種擾人心神的酒味,但此刻的她沒有心情管這些,目光遠眺,穿過層層人群,看到了上方的主位。

空的,沒有自己父親的絲毫蹤跡!

這讓她的心再度揪起。

“大小姐,快進來……”

一名靠近營門的將領看到諸葛果,連忙招呼,可此刻的諸葛果哪裡還有心思搭理他,直接越過他奔向主位。

隨身擺動的衣襬將沿途好幾盤菜餚和酒水打翻,看得關銀屏一陣皺眉,待對方來到身前,不由責備道:

“果兒,你怎麼那麼冒失?”

“你看看自己衣服上都沾了些什麼?”

諸葛果拉起準備幫她清理衣服的關銀屏,抓著對方的胳膊,急切問道:“關姐姐,我爹呢?”

“丞相?”

“他剛剛出去了。”

關銀屏感覺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回了一句。

“出去了?我去找他!”

諸葛果還沒來得及轉身就被關銀屏給拉住:“丞相去的是茅房,你怎麼去?”

“可是……”

看著眼前一臉焦急的諸葛果,關銀屏好奇問道:“果兒,你急著找丞相做什麼?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

“我剛剛看了下星象,發現……”

“丞相。”

心緒有些雜亂的諸葛果正要和關銀屏傾訴,蘇辰就已經從營帳後門走了進來,幾名還沒有醉意的將領連忙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