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傳一聽,點頭如搗蒜,船嘛,他有,還能造,但是這酒,可就只此一壺啊!
他倒不懷疑,因為剛剛飄出那一縷酒香是他從來沒聞到過的,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他伸出手來,陶夭夭卻道:“你把酒喝了卻沒船給我怎麼辦?”
“好說好說,我給你簽字畫押。”趙傳興沖沖跑回他的小屋,拿出紙筆,噔噔噔又跑過來,那架勢一點都不像個老頭。
唰唰一寫,手印一按,這回總行了吧?趙傳期待地看向陶夭夭手裡的酒。
陶夭夭:“萬一這是空頭支票怎麼辦。”
趙傳……淦
“你這小丫頭,不見兔子不撒鷹啊!罷罷,跟我來吧!”
幾人隨著趙傳,沿著一條陡峭的小路下了山,說是小路,其實完全掩藏在枯草裡,從外面根本看不出來。
到了山腳下的崖洞裡,眾人發現這裡別有洞天。
天然沖刷形成的大洞裡被收拾得乾乾淨淨,裡面有幾艘船用油布蓋著,船下面是圓滾滾的一排排木頭,船的前後都各自用纜繩拴著。
趙傳上前把油布都扯了下來,幾艘船露了出來,上面還刷的桐油,保養的非常好。
他溫柔地注視著這幾艘船,好像用目光輕輕地撫摸它們。
然後他開口道:“看到了吧?快把酒拿來。”
陶夭夭被這幾艘船震撼到了,它們就那樣靜靜地停在那裡,彷彿能看到當初一個小老頭上上下下敲敲打打的身影。
她恭敬地把酒遞給趙傳,手藝人值得尊敬,何況是這樣的年代。
手藝人趙傳接過酒壺,找了個大石頭盤腿坐下,開啟蓋子深深一聞,滿臉陶醉:“好酒,好酒啊!”
那神態,嘖嘖,看起來猥瑣又變態。
陶夭夭不忍直視:“老先生,我們可以先看看你這些船嗎?”
趙傳擺擺手:“隨便看,別打擾我品酒。”
他不知從哪裡掏出一個小酒杯,給自己斟了一杯酒,自顧自地品嚐起來,一小口抿了下去,他舒服地眯起眼睛,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了。
他吧嗒吧嗒嘴,妙啊,回味無窮啊!他又給自己斟了一杯。
陶夭夭內心:這可是後世有名的醬香酒,擱到這個時代不給你香迷糊才怪!
強子叔愣住了,不是老頭子總是變卦,是他的酒沒有送到人心坎上啊!
陶夭夭招呼他:“強子叔,你發什麼呆,快來看啊!”
強子叔聞言上前仔細地看了起來,最後在一艘船前站定:“紅姑,夭夭,這艘船我覺得最好,你們要是相信我的話就選它。”
陶夭夭和陶紅姑對視一眼,陶紅姑輕輕一笑:“相信是肯定相信啦!。”
強子叔有些不好意思:“那……這就是你們的船啦!”
他沒有流露出半分遺憾或者不平,而是發自內心的高興,母女二人有一艘船可以作為依靠,不比那不靠譜的餘大勇強多了!
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撈個船長噹噹。
石頭也很激動:“夭夭姐,還是你厲害,我爹可都不知道來多少次了。”
陶紅姑推了推陶夭夭,陶夭夭大聲說:“不,是你的船。”
強子叔很誠懇:“對對,這不是我的船,我就是想問問,我能不能當你家的船長啊!”
“你們放心,我水性好,還認識很多海味,而且我保證不偷懶耍滑,我……我……”他極力地組織語言。
陶紅姑白了陶夭夭一眼:“你這孩子,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給我好好說話!”
陶夭夭腰板一挺:“報告強子叔!這是你的船,不是我們的!報告完畢!”
強子叔正在組織語言的大腦一呆,然後腦海裡反覆播放“這是你的船,是你的船,你的船……”
他本來想爭取一下當個船長,沒想到庫哧一下,單車變摩托,船長變船主,打工仔當家做主。
隨即他反應過來,想上前雙手握住對方的手,然後尷尬地發現握誰的都不合適,最後只得十指交叉搓了搓。
“紅姑,夭夭,你們……”他語無倫次,有疑問,有感動,有感謝,千言萬語纏繞在一起,竟是理不出一個頭來。
他第一次如此惱恨自己的嘴笨。
眼看他眼眶都紅了,陶紅姑開口道:“強子,大可不必。”
陶夭夭也道:“是啊強子叔,我們都是一家……一村人,一村人。”
石頭:“爹,你別哭了,我也想哭,你都把我眼淚哭沒了。”
強子……
趙傳一邊品酒,一邊看戲,嘖嘖,酒也好,戲也好,想當年……
他陷入回憶之中,冷不丁一個大臉湊了過來:“這酒如何?”
趙傳嚇得一哆嗦,下意識抱緊酒壺就往身後藏:“喝沒了喝沒了。”
然後他看清是那個叫陶夭夭的小姑娘,他扯出一抹笑來,隨即再次強調:“真的喝沒了!”
他可不說還剩一些呢!他哪捨得一下子喝完,如此好酒,當然要慢慢品了。
“我船都給你了,你還想把酒要回去?都進肚啦,拿不出來了!”
陶夭夭笑眯眯看著他,眯起眼睛:“這酒如何?您可喝好了?”
趙傳見她不是來要酒,鬆了一口氣,回應道:“果真是難得一見的好酒,喝好了,你們選好了吧?”
“選好了就走吧,這裡要替我保密。”
陶夭夭露出失望的表情:“唉,本來我這裡還有一壺好酒,沒想到你這麼快就喝好了……”
“好可惜啊……那行,老先生,既然如此,我們也不打擾了。”她話音一轉,彷彿沒看見身後老頭騰一下站起來了。
“強子叔,咱們把船趕走吧!”她高聲喊到。
要不說強子叔雖然嘴笨,但是執行力強呢,聞言就要去解拴住的纜繩。
趙傳邁開腿,跟了上來:“酒?什麼酒?”他一邊握住手中的酒壺,一邊兩眼發光地看著陶夭夭。
陶夭夭向沒看到他一樣,嘴裡高喊著:“強子叔,我來幫你們一起!”
老頭急了,他靈機一動:“船下塢最好挑個良辰吉日,我們坐下來好好聊聊。”
正在解纜繩的強子頭也不抬,手上不停:“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老頭一噎,陶夭夭暗笑,誰說強子叔嘴笨了,凡是涉及到行動,他都可積極了。
陶夭夭也道:“是啊是啊,眼看天越來越冷了,說不定啥時候就結冰了,自然是早點下塢才好,這樣還能多幹些日子。”
趙傳……結冰?這才秋天呢,哪怕是深秋,它也不能結冰啊!這群人一個個的咋這麼著急啊!就不能坐下來好好談談嗎?
然後他就看到陶夭夭滿臉遺憾:“可惜,要是我也有艘船就好了,海里有很多海味都是絕佳的下酒菜,唉,可惜了我這些好酒,明珠蒙塵吶!”
陶夭夭一臉可惜的搖搖頭,趙傳腦子裡的小燈泡“咔”——亮了。
“船?這不都是現成的嗎?”
陶夭夭停下前進的腳步,不解地看向趙傳。
趙傳暗道:到底是小姑娘,一唬就唬住了。他暗暗得意,幸虧他腦瓜子好使。
他道:“虧得我有這點小手藝,造了這麼幾條船,要不然今天,你不就錯過了嗎?”
他指了指剩下的幾條船:“你瞅瞅,好幾條呢!說不定其中就有你一條呢!”
陶夭夭道:“多謝你了老先生。可是,這些船都是你廢了很大的功夫造出來的,其中心血可想而知,我實在拿不出什麼報酬來……”
趙傳大喜,他還沒想好怎麼往這話題上引呢!這小丫頭傻傻地自己一頭撞上來了,唉,年輕姜就是不辣!
他擺擺手:“沒事,我這些船放在這裡也是放著,我就送你一條如何?”
陶夭夭大驚失色:“那怎麼行?無功不受祿,這可是萬萬使不得的!”
石頭跑了過來,攔在陶夭夭前面:“你不會想娶我夭夭姐吧!她年紀太小了,我爹的年紀合適!你把我爹娶走吧!”
強子手裡正在盤著一根纜繩,聞言,他把盤好的纜繩圈圈套在胳膊上,另一隻手扯著纜繩的一端就要抽。
“你個兔崽子,你長本事了,還安排起你爹了!他能娶我嗎?”
石頭一手捂著頭,一手捂著屁股:“爹爹爹,我說錯了!”
強子:“知錯就好!那你說錯在哪了?”
石頭:“不是他娶你,是你嫁給他。”
強子……揍孩子要趁早,擇日不如撞日,就現在吧!
石頭抱頭鼠竄:“我真說錯了啊,爹!你怎麼還打我啊?一個娶,一個嫁,不對嗎?”
趙傳和陶夭夭都是一個趔趄,這熊孩子,話題差點被帶溝裡了。對了,剛才說到哪了?哦,對,無功不受祿。
趙傳努力壓下抽搐的眉毛,不去看那他逃他追的戲碼,醞釀好情緒。
“怎麼叫無功不受祿呢?你有好酒我有好船,咱倆互相交換,各取所需,豈不是皆大歡喜?”
陶夭夭:“可是,我的酒都很珍貴的,喝一壺少一壺。”
趙傳……我的船還趕一條少一條呢!
他壓住情緒:“你真的有好酒?不亞於這一壺?”
陶夭夭毫不設防:“是啊,怎麼了嗎老先生?”
趙傳……這孩子,一點防人之心都沒有,幸虧他是個好人。
他喊來在一旁當木頭樁子的陶紅姑,穿過雞飛狗跳的父子二人組,貓腰鑽過一個狹窄的縫隙。
一艘大船出現在三人面前,此刻,一縷陽光從崖洞的縫隙裡灑落進來,大船表面熠熠生輝。
陶夭夭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