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外的那棵月季花樹,依舊繁花散開,落在地上,似乎給他們開了一道繁華大道。
不知過了多久,林慍之看著風奉雪,卻見他臉色依舊如常,盯著月季花樹許久,似在想什麼想的入神,“看來你很喜歡這棵樹?”
他們走出了桎梏,沒有再提起裡面發生的事,似乎覺得沒必要。
風奉雪沉默良久,才緩緩道:“不知道。”
就好像前幾天回覆一樣,不知道是否喜歡,他都不確定這情感是否屬於自已。
明明感覺熟悉卻又陌生。
就連凌玲死在他手中,他的內心依舊不起波瀾。
他側頭看了林慍之一眼,便挪開視線繼續往前走。
沒走多久,風奉雪看到一個小販手上拿著一個根與他一樣高的柱子,上面插著一串串紅火火的果子。
他的五感異於常人,所以不用近在咫尺就能聞到甜絲絲的香味。
摸了下腰間沒有一文錢,恰好他身後跟著那位地主家的傻兒子,他正伸手要錢,忽地聽那位小販揚高了聲音。
“將軍,您又帶愛寵出來逛街啦!”
風奉雪手上一頓,狐疑問道:“愛寵?”
忽然聽到身後噗嗤一笑,風奉雪轉頭看。林慍之見他轉過頭來,便立馬用手握拳抵在唇下輕咳了幾聲。
“聽聞將軍最近經常帶一隻白色的貓出來逛街。”小販笑嘻嘻左右看了一圈,道:“不過,怎麼沒見到那隻貓呢?”
“什麼貓呀?”正巧一人路過,不經意聽到他們聊天內容,解釋道:“那明明是位穿著白衣的男子,長得比女子還要好看幾分。”
那小販問道:“不是說愛寵嗎?”
“那位愛寵自然是……”那名路人意味深長的頓了一下,“愛寵的意思了。”
這答非所問,一下子整懵了小販。
很快林慍之為此解答,他橫叉在小販中間,面朝風奉雪,一副深情款款的說,“奉雪,我心悅你。”
小販瞪大了雙眼,一時間嘴巴合不攏。
風奉雪愣了一下,溫和道:“將軍是不是病得不輕?”
早就聽聞林慍之有此愛好,如今看來並不是子虛烏有。
他身邊已經有一個斷袖了,可不想再跟斷袖扯上關係。
還得想個辦法進入城主府。
這時,對方輕聲回應道:“相思病,藥石無可醫。”
風奉雪:“……”
他想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結果原先那位過路人開始起鬨,“公子就從了將軍吧,免得他出來禍害其他人。”
旁邊不知何時已經聚集了很多人,紛紛附和,其中一人站出來道:“將軍性格開朗,好善樂施,不會苦了公子,郎才男貌,門當戶對,更是天生的一對,鄉親們,你們說,我說的對不對。”
百姓們又是附和連連。
風奉雪轉身深深地看了一眼幕後者,那人臉上一副苦惱,但眼眸裡還留殘著未消的笑意。
第一次見到世人對斷袖的癖好包容性這麼大,換作那個時候是不容於世上,就像妖,魔和人族水火不容。
這個世界對妖族已經包容到可以一起居住,對於斷袖至少比妖族的包容性要大吧,思及此處,便覺得沒什麼奇怪的了。
直到聲音戛然而止,風奉雪望著他,語氣平和的說,“將軍真是好謀算。”
聞言,林慍之聳了聳肩,無奈道:“我可是無辜的。”
話本上所說,在月黑風高的晚上,又處於人多口雜地方,最容易得手。風奉雪正想著,好似有人為了給風奉雪做個試驗一樣,一隻手悄然從後面伸出。
此刻的林慍之身著束腰寬袍,寬大的袖子使得身後之人輕易觸及他腰間懸掛的令牌。
可惜,就在即將碰到那刻,那人的手被林慍之一握,小偷驚惶抬頭,就見他面色陰森地把自已甩到地上,冷冷道:“抓起來。”
那位起鬨的人下意識向前扣住小偷,但小偷迅速撒出白色粉末,同樣朝林慍之撒去。
白粉過後,林慍之似乎像是看不見了,伸手在左右胡亂摸索,風奉雪看向開頭起鬨的人已經不見了。
在那隻手即將碰到他時,風奉雪往後一撤,“將軍可聽過狼來了的故事嗎?”
“自然是聽過。”林慍之見裝瞎沒有用,就不再裝了,俯在風奉雪耳畔,故意吐出熱氣,“不過……真的要在這裡說嗎?”
似是故意一般又問了一遍,“真的要在這說嗎?”
本來沒覺得有什麼問題的話,被林慍之說的耐人尋味,倒是覺得其中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風奉雪揉了揉被他吹的發癢的耳朵,然後再往後一退。
天色越發暗了下來,林慍之覺得今日逗的差不多了,就開始遣散周遭看戲的人,然後帶著風奉雪回府。
房間被燭火照的通明,桌上擺滿秀色可餐的佳餚。
丫鬟打來盆清水,林慍之把臉上沾著的髒物洗淨,好在這白粉只是普通的麵粉,很快就洗掉了。
他用布帛擦乾臉上的水珠,就看到坐在位置上吃得津津有味的風奉雪,林慍之頓時氣笑了,走到那人面前,故意作對似拿起筷子掐住即將被夾起的肉。
風奉雪抬起眸看,“將軍這麼飢不擇食?”
聽到這詞,林慍之用指腹挑起他下頜,眼眸裡似匿藏著瘋狂又熾熱,湊近了說,“你怎麼知道我飢不擇食?你看過?”
本來覺得沒什麼問題的話,到林慍之嘴裡似乎變味了,又有些不太對勁。
望著那雙熾熱的眼睛,風奉雪莞爾一笑。
而林慍之似乎沒想到風奉雪會對他笑,就被這一抹笑容所吸引,像是沉溺其中,迷離間,他彷彿看到那位身披紅衣、戴著面具的男子。
聽不清風奉雪在說什麼,直到一個“我”字從自已口中傳出,林慍之猛地一震,渾濁的雙眼頓時清明,桌子似受到極大的壓力,轟然崩塌。
周圍的燭火似被強力的風一下子吹滅,房間陷入一片黑暗。
風奉雪眼眸中閃過一絲訝異,很快如常地望著他。只見他的臉上在那一瞬間收斂起平日裡的不羈,取而代之的是一臉陰沉。
“騙子。”
那一聲呢喃在這片寂靜地空間迴盪,打破了原有的寧靜。
可是不管林慍之怎麼生氣,桌子被他的力度震碎,但捏著風奉雪下頜的手依舊溫柔。
風奉雪沒有說話,只見這位將軍一言不發的轉身離開,然後他也走出房門,確認四下無人後,抬起右手對著月光。
一根紅線掛著的金黃色的物件,上面刻著“令”字佔滿了全部面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