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奉雪站在樹前,感受著虛無的靈力,使了幾次後才甘心放棄打這棵樹的主意。
他轉身正要吩咐二人,忽然感覺到遠處一絲微妙的氣息,正徐徐而來。
妖氣……還有人氣。
“有人來了,爾等暫且退去。”風奉雪孤身一人在這陌生的世界還需依靠他們,斷然不想二人因此喪命。
二人聞言卻未消失,只是站起來看向傳來腳步聲音的方向。
來人者一身正氣,素白色寬袍穿在老頭身上,有那麼一點道骨仙風的味道。
和他並肩的是一位看樣子大約有十七八歲年紀的少年,一身紅色束腰服顯得格外肆意張揚。
一靜一動。
風奉雪抹了一下眼,抬眸望向他們,老者依舊不變,反而是旁邊的少年,臉上逐漸幻化成生物體的形態。
臉上形成一片片綠鱗,頭上有兩隻幼角,嘴巴寬大,但眼睛卻是炯炯有神。
麒麟妖?
看完後,他眼眸輕合,睜開時已經恢復正常。
“周林宗師。”吃裡扒外的兩名手下對老者行禮。
這語氣,風奉雪居然還能聽出裡面的敬意。
所以,剛剛還在幸災樂禍說著敵人活該的那人是誰?又是誰說要把煉丹宗師劫來。
還是說這人類背叛了人族,投靠妖族。
“奉雪,你還是不願意說為什麼要殺那些人嗎?”周林的語氣裡透著惆悵,眼神裡帶著無奈,他嘆了口氣,“那些宗門日日前來要討個說法,要你以命償命,你可知煜清因為你要承受多大的壓力。”
這名字竟和他一樣。
但,對於周林後面說的話,風奉雪有點不明白,但他不可能問,若讓他們知道他不是“奉雪”指不定後面得多遭罪。
就在周林以為還是無功而返的時候,風奉雪淡聲道:“我說。”
“你為什麼還是……”周林一頓,有點難以置信,畢竟勸說了一年,對方依舊淡然處之的模樣,就好像鞭子打在他身上不痛不癢。
可能是因為風奉雪的背後是梅煜清,致使誰也不敢動他,讓他如此膽大妄為。
風奉雪微屈手指,指著緒陽:
“小妖,你過來,我只說你一人聽。”
他說聲音不快不慢,咬文清晰又帶著點繾綣,勾著人心魄。
手下二人:……
他們家主子什麼時候有這種手段了。
若換平時早就愛搭不理,現在卻對著一隻麒麟說“你過來,我只說你一人聽”,正常人估計被這聲音誘惑過去。
緒陽神情恍惚向前走了幾步。
“啪”地一聲,緒陽緩過神,臉上火辣辣的疼,他捂著臉,雙眼冒火星,就看見周林不知何時站在他面前。
周林臉上頓時難看起來,轉身呵斥道:“你何時會這蠱惑之術!”
見魅術失效,風奉雪歪著頭道:“何以蠱惑?奉雪不是很能理解。”
那一臉又帶著天真懵懂的模樣,似乎真的不懂。
周林知道這禁靈陣會使裡面的人失去靈力,但這也是全憑那位煜清宗師所言,沒有一個人能真實確認陣法的真實性。
卻不知這魅術不需要靈力,只需要用到風奉雪的眼睛。
最終周林也只是落了個“冥頑不靈”,而後甩袖轉身離開。
緒陽看了島上的人一眼,那人嘴角緩緩張開對著他說了一句無聲的話,直到走遠的周林喊他,才轉身跟上。
兩人走後,習慣多嘴的千秋問道:“主子方才,唔……”
同伴及時捂住多話的嘴,小聲道:“不想活了。”
千秋不再開口。
對於兩人為何對周林尊敬,而周林對二人也並非厭惡有點意外,絕不可能是背叛人族倒戈妖族受到的尊敬。
風奉雪從不會把命放在未知身上,剛剛他對緒陽說“我知道你的秘密,今晚子時見”也只是亂說而已,目的就是把人哄騙過來救他。
他轉身打量這棵枯木樹,腦海裡模擬樹根的位置,片刻後,風奉雪轉身看了一眼冰地上的兩人,指了下千秋,又指了一下左邊冰地,吩咐道:“你把這砸開。”
說完又吩咐另一名,琢磨了下話語,“你去尋一個不會被水滅掉的火。”
過了一個時辰,風奉雪看了一眼冰地砸出一個小窟窿,突然他轉頭看向遠處,聆聽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聲音。
自遠而近,冰地上發出沉悶地斷裂聲,很快,風奉雪就瞥見冰面的裂痕,以極速地方式展開,如龜殼上的斑紋佔據的面積逐漸放大。
而被他吩咐的手下還沉浸於砸冰。
風奉雪正要開口,千秋的手一頓,抬起頭望著主子,遲疑道:“主子有聽到……聲音嗎?”
“嗯。”風奉雪很淡定地說,“雪崩了。”
“什麼!”千秋立刻站起來。
這是人乾的事嗎!
雪崩了您還這麼淡定。
還不提醒他,若非他發現的早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但現在……他也邁不開腿,畢竟主子還在這。
持續冷靜的人淡淡道了一聲,“跑吧。”
得到主子的命令,千秋掙扎了一番,可他也救不了風奉雪,這一屍兩命,也不好。
就在他剛抬腿,就見風奉雪往後退,在快觸碰到結界時,千秋忙聲道:“小心……”
還沒喊完,他家主子以迅雷的速度奔跑,在臨近大樹那刻抬腿,一踹。
“砰——”
“後面。”最後的音隨著大樹倒下而落下。
千秋目瞪口呆,稍片刻才反應過來,見風奉雪一直保持跨腿的姿勢不變,他小心翼翼喊了一聲,“主子?”
“過來。”用力過猛導致腿被震麻了,風奉雪面上波瀾不驚道:“結界已消。揹我。”
千秋心存顧慮,還要試探一下結界是不是解開了,他正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就聽見風奉雪輕輕道:“晚了。”
“什……”只是出了一個字,左邊的天地間湧出一道巨大的雪浪,將碧藍天空遮擋住只剩陰影。
千秋一剎那忘記了結界的事,直衝小島,可為時晚矣,驚濤駭浪般的雪浪在他跨出三四步後把他和風奉雪吞噬。
冰雪侵入風奉雪的身心,讓本有一絲溫度的人只剩冰寒,右腿上的疼痛一下子蔓延上來,讓他疼地喘了一口氣又因被冰雪覆蓋無法呼吸,四肢逐漸僵硬,連帶疼痛的感覺漸漸消失。
在這雪地裡,他無法自救,也不知喊誰來救。
正如當年,他死在劍下,死在火裡,無人救他,又有誰能救他。
突然,風奉雪感覺自已往上飛,一下子呼了口氣,竟沒了壓抑的窒息感,只有雪中冷冽的氣息,他遽然睜眼,就看見一個戴著面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