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靈。

有人說，若是人在生前有極大的怨念，死後必化為厲鬼，禍害人間。

而古籍上記載，傳說人死後若有極大不甘，身旁又有帶著靈性的舊物，靈魂便會附上或沾了血的物件上，便會成為某物的魂魄。

所有人的視線看向她，女子臉上面露笑意，婉婉動人。

不管是用怎麼樣的皮囊，只要使用者是以真心待之，會心一笑，那模樣也是極美。

這並不像有極大怨念之人，反倒是有一種解脫的感覺。

“她在比劃什麼？”緒陽見女子對著他們比劃幾下，而後對他們行禮，他向前走了幾步和他們並肩。

行禮的意思，他知道，是感謝，是敬意。

“你們終於找到我了……謝謝你們殺了我，讓我不再忍受痛苦，忍受折磨。”風奉雪一邊看著她的手勢一邊翻譯。

“你怎麼會？”緒陽懷疑地偏頭瞧他。

風奉雪是在緒陽後面被梅煜清撿到的。

只知道是在一場風雪交加的夜晚，梅煜清除妖回來，在一片雪地裡撿到。

當時的風奉雪只有三歲，臉上髒亂，衣衫襤褸，經洗刷後，整個人倒是精緻了幾分。

原本梅煜清並沒有打算收留風奉雪，是周林師叔收於門下，直到稚兒說出了“風奉雪”這三個字，梅煜清又不要面子的把稚兒要了回來。

兩人從小一起長大，按理說風奉雪還得喊他一聲師兄，可這人總是調戲人，喊人的時候最後一個音總喜歡將舌頭翹著說，有種曖昧不清的情分在裡面。

對於風奉雪屠了其他宗門，他不信的裡面也有因為是一起長大，以及知曉其本性並不壞。

只見風奉雪笑了一聲，這可不是什麼光榮的事情。

為了聾啞人而學，這種做法是皇帝為了表現體恤民情還是表面上作態下才學習，又或者文官去學，替皇帝排憂解難，而他若是因此而學習，致使和百姓親近指不定又要被什麼人嚼舌根。

以至於沒人知道他會手語，唇語。

他聽得最多的也就是，“淵蠱惑人心，與民同謀，請陛下賜以國法”，是個人都能明白，他整日戴著半神半鬼面具，醜陋不已，又豈能有蠱惑到人心。

也就只有那位疑心病重的皇帝信了這鬼話。

“從前惹了一隻小尾巴生氣，就變法子用不同形式和他說話，只要他一好奇就會忍不住開口問，是吧，小朋友。”

小曜兒沒有回答，而是問女子，“是誰控制了你。”

風奉雪卻問，“你既然知道她被人控制，為何不先讓那人把目的說明，你再給她個解脫。”

見對方連一個眼神也不給他，風奉雪輕聲道，“沒大沒小。”

緒陽：“……”終究他才是個多餘的。

看著兩人說得話，緒陽一臉茫然，這女子不像是被控制的模樣。

女子比劃了幾下。

緒陽愣是沒看明白，不過他沒有一點挫敗感，他知道小師叔也是看不懂，正要開口安慰的時候，就見小師叔神色嚴肅，而後點點頭。

受打擊的緒陽：……

“小妖，要不要求下我……”風奉雪見緒陽一臉驚詫，就好像稚兒對新奇事物的不解。

而話還未說完，小曜兒難得開口解釋道：“她被她妹妹控制。”

“她妹妹？”緒陽不解，“這得多大仇恨，讓自家姐姐不得安生。”

這事只有那位“妹妹”才能知道。

“自然是因愛生恨。”風奉雪繼續問女子，“你是孟茴，而這副身體是你妹妹……孟玲的。”

這話並不是毫無根據，孟茴的經歷唯有最親近的人才知道，而孟玲能講述這一切還是孟城唯一的清醒之人。

再者，孟茴這具屍體……不，應該稱之為木偶，和孟玲一模一樣，無不讓人聯想其中關聯。

孟家大姑娘人美心善在坊間廣為流傳，而孟二姑娘人醜心壞也是人盡皆知。

孟玲為什麼要製造這樣的夢境，來詆譭她自已，而她自已又說出不一樣的故事，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也許是為了迷惑他們這些外來者。

孟茴猶豫一下，才微微頷首點頭。

風奉雪感覺有點不對勁。

召喚他的是孟玲，可獻祭的是孟茴，他為何對孟玲所求之事無法拒絕。

孟玲又為什麼替代孟茴，又為什麼要懇求他救鎮民。

可能以外表柔弱來降低對方的戒備，而後等獵物步入陷阱之後，殺之。

可不對。

風奉雪垂眸看著這些圍著他們的紅色印記，這陣法少畫了幾筆可能因為不完全，或者召喚他的人不是心甘情願，導致許願者失敗。

又或許是假的獻靈陣。

而他又為何到了這具身體裡，又為何和他長得一般無二。

該不會這具身體也是人偶所制，感官竟這麼真實。

風奉雪覺得自已不能再想了，越想越偏離正軌，總是落到不切實際上面。

“這次……她在說什麼？”

緒陽的聲音讓風奉雪收回思緒，他抬眸看她。

女子的手勢很快，像是臨終遺言，深怕沒人傳達她最後的遺訓。

在說……快走。

風奉雪心下一沉，樓下傳來腳步聲，多而亂，由遠及近，他轉身看向樓梯口。

映入眼簾的是一群人，他們的腦袋如同木偶上的線斷了一根，無法操作，導致頭軟趴趴的垂在肩膀上。

“這是什麼？”緒陽睜大了眼睛，他看到一個人十分眼熟，至於為什麼眼熟，第一是因為這人就掛在樹林的第一排，第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第二是這人沒有右手。

他遲疑道：“這是……樹林掛著的屍體。”

在這封閉的空間裡，唯一的出口被屍體堵上，燭臺上的火焰搖曳，光亮映在牆壁上所有人巨大的身影，唯有一處，身影斷了一半。

風奉雪退後一步，眼睛盯著前方，還有心情打趣，“沒想到你有這種特殊的愛好，對林中的屍首念念不忘。”

緒陽忍了忍，實在忍不住道：“這種情況你也能開玩笑，怎麼辦數量太多了。”

“小妖，吃過紅燒屍體嗎？”風奉雪問他。

小曜兒：“……”

緒陽：“……”

正常人……不，是正常妖誰會吃屍體，還紅燒……

發現不對勁，小曜兒轉頭，就看見風奉雪寬衣解帶，他有點不自然地把頭轉回去，似感覺不對勁又把頭轉過去。

還未出聲，旁邊的緒陽就問出他心中疑惑，“不是，你脫衣服幹嘛！”

“自然是——”風奉雪身上只剩單薄的裡衣，他轉身的同時將衣服一甩，“做紅燒排骨。”

飛來的衣服帶著火焰朝他們而來，緒陽忙身躲過，衣服蓋在前面的屍體上，火焰連帶著屍體一塊燃燒起來。

他還沒看幾眼就聽到身後兵器擊打在鐵上，轉頭一看，靠在牆壁上的燭臺被風奉雪砍下，而後往人群裡面一丟。

也不知道觸碰到了什麼，火焰瞬間燃燒起來，大火從人群后方蔓延開來。

被燃燒的人偶，像是被燒掉了控制他們的線，無法動彈。

其餘躲過火焰的人偶，迅速朝離它們近的緒陽攻擊，雖然對方手無寸鐵，卻還不是對手。

很快加入了四五隻，有的朝弱小的小孩攻去。

打在人偶上，就好像打在棉花上一樣，緒陽打得不耐煩了，“沒把它們打死，我們要麼先被燒死，或者累死後被它們群毆打死，風奉雪你快想辦法！”

聽到身後的動靜，他轉身一腳踹向後面撲來的人偶，又反手挽住用拳頭攻擊的人偶，敵人一個個接踵而來，不多時已經沒力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