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血召靈、見血護靈,藍色的精氣從小屋裡散播而來,惡吮之靈回到了尹續之時身體裡,未吸到人類的精氣將反噬宿主,尹續之吐了口血。
見血護靈環繞藍千秋緩慢將其放下,藍千秋已陷昏迷。
上元神尊趕緊從寶袋裡掏出一顆回魂丹塞入藍千秋的嘴裡,長嘆了一口氣低語道:幸好上次去參加仙后娘娘的壽典,偶遇太上老君,死皮賴臉地求下一顆回魂丹,以防上元節無故鬧出人命,好救上一救,以免判我個失職之過,沒想到用在你小子身上了。
易見中走到上元神尊面前,抬起下巴指了指被惡吮之靈反噬的尹續之,道:“如何處置他?”
上元神尊只看了一眼,並未答話,反而是尹續之開了口,嘴角含血,捂胸忍著疼痛說道:“就憑你們還想處置我?我呸,做夢。”
“死到臨頭還嘴硬,本想看在師徒一場,放你一條活路,但我轉念一想,使一人活不是善,使蒼生皆活才是善,當初我親手救的你,如今我便親手毀了你。”
“哈哈哈哈哈,好笑,你救我?你那是害我,既救我又為何救滅我家國之人,你是存心讓我被我的國人戳著脊樑骨罵。”
上元神尊無奈搖頭道:“那是你的怨念。”
“師尊休要和他廢話,看我一劍穿心,別讓他為害人間。”
說罷,易見中縱天飛起,直奔尹續之。
惡吮之靈是盤古開天之後留下的一股怨念,夜深時漂泊於人間,等待可宿之人。可那時燈火不明,惡鬼叢生,世人皆膽小,天黑無不緊閉門庭。
惡吮之靈無處安身,但是越漂泊它的怨念越積越深,只是暫時找不到宿主,無處釋放。直到那天,褚五子帶五人于山腰練劍,尹續之無意之中傷了易見中,險些要了性命,此行徑恰巧被褚五子盡收眼底,於是教導尹續之練劍之時不要對準師弟們。
尹續之從那刻開始,認為師傅有意偏袒師弟,棄劍跑下了山,口渴去喝水的路上,聽到兩個樵夫正坐在泉口討論莘塍國和霓亥國。
“你聽聞莘塍國和霓亥國的事情嗎?”
“每天天沒亮就上山打柴,未曾聽聞什麼國的事情。”
“前段日子鬧得沸沸揚揚的,我也學風流雅士去那茶館裡站了站,剛好遇上說書先生,你猜他說了什麼?”
“說書先生無非都說些聊齋與誌異這樣勾人的故事罷了。”
“非也非也,先生說了莘塍國和霓亥國的事情,他說啊!兩國互鬥,霓亥國贏了之後,鞭屍,懸屍城門,你知道鞭誰的屍嗎?”
“啊?還鞭屍?鞭誰的?”
“霓亥王士鞭莘塍國國師尹相宇和其夫人的屍體,並割下頭顱懸掛於城牆之上九天九夜,九天九夜啊!!還說他什麼……什麼罪行要人人得而誅之。”
“天哪?什麼樣的愁怨啊?竟做得如此絕。”
“還有更離譜的。”
二人將汗巾擦了脖子後搭在柴上。
“還有什麼更離譜的?”
“霓亥後來不是滅國了嗎?霓亥王氏遺留子和莘塍遺留子同收於潛龍山上修行,還同出一師。”
“我知道霓亥的遺留子是藍國相的獨子藍千秋和易將軍之次子易見中,此二子是將帥之才,幼時出名,但是不知莘塍國的遺留子是誰?”
“還能是誰啊?尹國師尹相宇獨子。”
聽到這個訊息的樵夫不禁拾起汗巾擦了擦額頭的汗,驚訝地問道:“尹續之?”
“正是。”
“國仇家恨,卻還要同門修行,得虧是不知道,不然非氣出心病。”
“誰說不是呢!即便他忍下國仇,百年之後去見他父親母親……”
“可是,這是是上一輩的事情,不要牽扯下一輩才好……”
“話雖這樣說。”
尹續之躲在梧桐樹後面,聽完樵夫的對話,腦海裡想起來霓亥士兵殺進明主城的時候,他還在夢中,只聽外面慌亂的跑步聲和恐懼地嘶喊聲。
尹國師知道兵敗了,正守在妻兒的床前,尹續之從睡夢中驚醒,剛好看到正微笑看著他的爹爹,那個時候他感到了無比安心,然後問道:“爹爹,外面是有鬼嗎?我聽到了‘有鬼啊!快跑啊!’的話。”
微弱燭光下,尹相宇眼裡波光粼粼,但還是強忍著不捨。
“續之不怕,有爹爹在,爹爹會護你。”
隨後尹國師安排侍衛帶尹續之母子上行避難,反覆囑咐道:“你們要一直跑,一直跑不要回頭。”
尹續之的母親並沒有說話,彷彿心裡早就盤算好了什麼。
兩人就這樣跟著侍衛一直跑,八歲的尹續之記得那是他跑過最遠的路,但是跑到一半他母親就停下來了,把他交到侍衛手上,囑咐道:“把他抱走,有勞了。”說完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孃親,孃親,爹爹說讓我們一起走,孃親……你不要拋棄我,孃親……”
“續兒乖,孃親的頭髮還在你父親那裡,忘記了頭髮孃親會生生世世都活不安寧的,你不要想孃親,但是你要記得不是孃親不要你了,而是孃親勇敢地去履行諾言了。”
說完便朝反方向跑了去,尹國師和國師夫人攜手倒在了血泊裡,他們的手心裡握著那一縷打了紅結的頭髮。
一夜之間血洗整個明主城,雖不知是否真的鞭屍和懸頭,但是確實讓人毛骨悚然,可又無可奈何。
國家越多,戰爭就越多,只有誰能一舉統治,天下統一,才能免去戰爭帶來的痛苦。
在回憶裡尹續之痛苦又無可奈何,發瘋似的無聲地捶著眼前的梧桐樹,成人兩抱大小的樹木,徹底將尹續之擋住,他將渾身解數都發在面前的大樹身上,偌大的樹跟著抖動,樹葉嘩嘩往下掉。
“哎呦!山神息怒,山神息怒……”
“快跑啊!菩薩保佑啊!天靈靈地靈靈。”
倆樵夫連柴都不要便撒丫子跑了,踉踉蹌蹌地摔了幾個跟頭。
就這樣,夜深了尹續之也沒有回去,惡吮之靈流浪之時正好感受到身邊的怨念,而且是人身上的怨念,於是尹續之便成了惡吮之靈的宿主。
褚五子找了一夜也沒有找到尹續之,等他再回到潛龍山時,性格越發古怪,人也不愛說話,練劍只在夜裡練,讓人摸不著頭腦。
現在想來,八成是惡吮之靈宿身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