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後……
“桑桑!桑桑!”
“快跑!桑桑!”
“桑桑!”王時越從夢中驚醒,大汗淋漓,他環顧著四周的環境,漆黑一片。抓起床邊的手機,看了看,凌晨三點。
門口隨即有敲門聲,女孩溫柔地問道:“時越,你沒事吧。”
“沒事。”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他努力的想把自已拽回現實。
他起身喝口水,走到窗前的椅子上呆坐著,五年了,這樣的畫面夢魘折磨了他五年。那一幕幕的畫面在腦海裡一次又一次的浮現,秦桑的胸口不斷的往外冒血,他怎麼壓都壓不住,身上,手上都是她的血。
王時越手心的溫度彷彿還殘留著她手指的餘溫,那是五年前在機場送她離開時,她給平安繩留下的痕跡。如果當時他能預知到,是他們的最後一面,他絕對不會如此輕易地放手讓她走。
夜色深沉得如同濃墨一般,漆黑而寂靜。他早已搬離了那個曾經與秦桑共同生活的家,搬到了一座遠離鬧市喧囂的山上。這裡沒有繁華的京北 CDB 的喧囂,鬱鬱蔥蔥的植被,宛如一片寧靜的綠洲,成為了京北人心靈療愈的勝地。王時越輕輕推開窗戶,潮溼的風撲面而來。秦桑曾經說過,有風吹過的地方,就有希望。他默默地撫摸著掛在脖頸上的那枚平安扣,這條手鍊被他找專人改制成了項鍊,只為了能夠更貼近自已的心臟。
每一次觸控到這個平安扣,他都能感受到秦桑的存在,彷彿她就在身旁。他不管出席什麼活動,都將它戴著,除了洗澡以外的時間,他都沒有摘下來過。
她走了,離開這個世界。最後,她成為了大家嘴裡傳唱的那個,為世界和平犧牲的正義使者。
那天,他正在拍戲,只見小南有些著急的樣子,在一旁來回踱步,等待他下戲。
“越哥…”看見他下戲第一時間跑了過來,甚至沒有注意到他腳邊的摺疊椅,險些摔倒。
他看到小南遞上來的手機,上面斗大的標題寫到【我國駐敘利亞記者——秦桑失蹤】
失蹤意味著什麼?在那個戰火紛飛的國家,王時越的腳步有些發虛,但還是強忍著情緒,撥通報社的電話。
“王先生,我們還在竭力尋找桑桑,但機會渺茫。”報社的負責人聲音有些顫抖,王時越知道秦桑在這家報社之後,便投資了不少的錢,可以說是幕後的大老闆。
“什麼叫機會渺茫!”他怒吼道,全然不顧周圍人的眼光。
“據瞭解,桑桑在報道的時候,所在位置遭到導彈襲擊,桑桑為了救一個孩子,被掩埋在廢墟里。”負責人的聲音越來越小,後面的話王時越幾乎聽不見。
手機從他手裡滑落,掉在地上“砰”的一聲,四分五裂。
昨天他還在報紙上看見她穿著防彈衣,帶著防彈帽的採訪報道,文字依舊那樣有力量,照片依舊那樣的觸目驚心。
她寫到:
“這裡是敘利亞,我們不考慮未來。”
“玫瑰終將會綻放,可是它不需要淚水的灌溉。”
“和平不是一個理想的夢,是萬人的願望。”
這是秦桑離開的第一年,說好歸期一拖再拖,最後一年過去了,她還沒有回來。無數次,他在深夜想她的時候,都會拿出所有她的剪報,一遍遍的看著她文字,感受她此刻的心情。
最終,王時越在第十天收到了確認資訊,瀟瀟拿著她的項鍊和生前的信一併給他。
“桑姐曾經交代過,如果有一天她遭遇不幸,把這些給你。”瀟瀟一邊說著一邊擦眼淚,頭低到不能再低了。
他不肯接過瀟瀟手裡的東西,卻死死盯著那信封上的字跡:“你們怎麼確認是她!”
瀟瀟伸手抹了把眼淚,哽咽著說:“我們找到她的時候,雖然有些難以辨認,但是她身上帶著這條項鍊。桑姐一直都戴著,她說那是她的名字。”
這條項鍊王時越當然熟悉,那是他為她定做的。李白的詩,“秦桑低綠枝”,暗藏著她的名字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
他突然一陣噁心湧上心頭,腳步慌亂的站起來往廁所裡衝了過去。他趴在洗手檯上,大口大口的吐著鮮血。本以為,劇本里寫那些傷心到極致會吐血都是假的,他終於相信了,這是真的。
小南嚇了一跳,急忙打了救護車過來。他看著王時越臉色慘白,蹲坐在地上,白襯衫上滿是鮮紅,雙手狠狠的捂住胸口,最後失去意識。
三天後,他在醫院醒來。看見大家圍在一旁,宋雅琪、王浩軍、肖澈、凌沐川,王晏舟。那一刻,好像回到他被秦偉捅傷的那一天。
“兒子,你醒了,你要嚇死媽媽了。”
一模一樣的情景再次上演,可是這一次王時越卻永遠不想醒來。
“您滿意了嗎?她死了,您現在滿意了嗎?”他喃喃著,聲音虛弱無力。
宋雅琪看著病床上躺著的人,難以和那個大明星王時越聯絡在一起,她以為秦桑離開京北一切都會結束,可是王時越寧願和家裡對抗,也不要妥協。看著這個一年都沒有回過家的兒子,宋雅琪是心疼的,“兒子,媽媽……”
王浩軍出聲阻止:“行了,別說了。讓他好好休息。”
王時越閉上眼睛,誰都不想看。
過了好一會,大家都來離開了。只留下肖澈一人,王時越再次睜開眼睛。
“幫我辦出院吧,我要去寧州。”
“嘖……”
肖澈沉默片刻,然後轉身走了出去。
幫他辦好了出院手續,第二天一早開車來接他。
坐上去寧州的飛機……
他開啟了她的信,一滴淚落在信上,剛巧落在“愛”字上,漸漸的暈開,然後模糊了他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