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和帝抬起頭，看著這個不爭氣的兒子。
“所以，你是故意在那攔截陳妃，意圖羞辱她，對嗎？”
“父皇，兒臣，兒臣被她打了啊！”
“那你就承認了，的確是覬覦你父皇的妃子，還要侮辱她？”
“……”
之前被關，後來身子又毀了，秦宣曄的脾氣，日益暴躁。
更不要說，陳雅本來是他的皇子妃，是被他父皇給奪了去啊！
想到這裡，他頓時怒了。
“父皇，那您怎麼不說您，為何要搶奪兒媳？您這樣……”
“啪！”
急切詢問趕來的蘇貴妃，來不及請安，站在外頭就聽到了兒子這大逆不道的話後，頓時心中咯噔一下。
她衝進來第一件事，就是打了兒子一個耳光。
秦宣朗都傻眼了。
怎麼今天一個個的，都打他？
“母妃，你……”
“閉嘴！”蘇貴妃瞪了兒子一眼後，立刻跪了下來，肯求道：
“陛下，阿曄傷了身子後，一直情緒低落，如今又喝了酒，難免做了混賬事，說了混賬話。”
“幸虧陳妃沒有出事。”
“求您看在臣妾的面子上，看在阿曄身子已經毀了的份上，饒了他這一回吧！”
蘇貴妃是真沒想到，會這麼快鬧到明和帝跟前來。
她當初的本意，也是讓阿曄試探試探陳雅，為難為難陳雅。
可誰想到，他竟然這樣不成器，遠遠比不上阿鐸聰明啊。
明和帝看著跪在地上的眾人，許久沒有出聲，所有人都不知道他打算如何處理這件事。
一直到，明和帝從太師椅上緩緩地走了下來，來到了陳雅身邊，伸手把她扶了起來。
“愛妃，你受驚了。”
陳雅其實並沒有受驚。
她只怪自己剛才出腳太慢，不然還能多踹三皇子幾腳。
她怕自己演得不好，連忙頷首垂眸，身子瑟瑟發抖。
而跪在下面的蘇貴妃，心中卻是一片苦澀。
當年哪怕先皇后的妹妹柔妃進宮，但陛下還是最寵她。
如今，卻讓一個陳雅把她給比下去了？
可蘇貴妃擔心明和帝發作兒子，這個時候，也不敢跟陳妃爭風吃醋了，只好把苦澀都嚥了下去。
明和帝：“阿曄，你記住，她是陳妃，是你的庶母，不是什麼陳家大小姐。”
三皇子猶豫了一下，但也不得不低頭，咬牙道：“是，父皇。”
明和帝：“你告訴父皇，當初為何要害陳家大小姐，父皇要聽實話。”
“如果你不說實話，那麼就繼續回去幽禁。”
三皇子到了嘴邊的藉口，突然又頓住，他求助似的看向母妃。
蘇貴妃也有一些糾結。
她知道明和帝一向說一不二，既然這樣說了，就絕對不能再說謊話了。
蘇貴妃看向兒子，“阿曄，陛下問你了，就如實說，不可有半分隱瞞！”
“如果你再隱瞞，母妃也救不了你！”
秦宣曄抬起頭，憤憤地看著陳雅。
“都怪那陳雅，竟然害死了我最喜歡的一個美妾！她自己一個孩子都生不出來，卻也不讓其他妾室給我生孩子，這是什麼道理！”
陳雅站在旁邊，都驚呆了！
她從來沒有做過這些事情。也就是在三皇子太胡鬧的時候，會忍不住責備出聲。
身為皇子，成天飲酒作樂。
甚至有一次，還跟一些心腹幕僚們，各自帶著美妾，然後互換，作樂……
陳雅當時最生氣的時候，也沒有對那些妾室們動手，更沒有傷害過無辜稚兒。
她當時只想砍了秦宣曄！
如果不是還要演戲，陳雅現在也想要去砍了他。
明和帝給了她一個眼神，這才讓陳雅努力鎮定下來。
明和帝：“阿曄，你可知道，當時朕為何讓人把陳雅救走，就讓你幽禁，後續並沒有追究這件事嗎？”
秦宣曄：“因為您想要穩住塞北那邊的陳家軍……”
明和帝：“你還有臉提陳家軍？實際上，父皇是在替你這蠢貨遮掩真相！”
“你的那些美妾的孩子，根本都不是陳雅給害死的。就連你最喜歡的那個美妾，也是被人指使，故意假死，好讓你對陳雅動手的！”
秦宣曄駭然地抬起頭。
旁邊的蘇貴妃也是一臉震驚。
母子倆對視一眼。
秦宣曄哆哆嗦嗦道：“父皇，您的意思是，我，我被人算計了？”
明和帝：“你本是朕最看重的兒子，讓陳家女嫁給你，你同時又有朝堂上文官的支援，本來是十拿九穩的。”
可那十拿九穩的皇儲之位，硬生生地被秦宣曄自己作沒了。
秦宣曄有心想要問，既然要給他這個位置，為什麼不能早早就給他？
非要等他犯錯了才給嗎？
可是他剛要開口，就被身邊跪著的母妃蘇貴妃搶先道：
“陛下，阿曄自己認人不清，險些犯了大錯，是我這個母妃之過。”
“請陛下責罰臣妾吧！”
明和帝輕嘆了一口氣。
“你也是愛子心切，那朕就遂了你的意吧。從今日起，你降為蘇妃，將協領六宮之權，交給陳妃。”
蘇貴妃，哦不，現在的蘇妃，心中苦澀疼痛難忍。
但她還是咬牙道：“是，陛下。”
明和帝又看向臉色同樣慘白的三兒子。
“阿曄，雖然你再次犯錯，目無尊卑，不過念及你身子差了，以後就在皇子府中，好好養著，無召不得入宮。”
秦宣曄咬了咬牙，“是，父皇。”
這裡畢竟是慈寧宮，明和帝就讓眾人都下去了。
他還對陳雅多叮囑兩句，“這件事你受委屈了，等回頭，朕會往裡身邊，多派一些機靈的宮人。”
陳雅：“多謝陛下。”
實際上，她想如果自己身邊很多人保護著，那麼今日那三皇子就不會動手了。
她也無法踹到對方，也無法順便將蘇貴妃給往下拉了拉。
因為你不露出弱點，敵人是不會動手的。
所以下一次，她還是會以身涉險。
等到出了慈寧宮，坐上轎輦的時候，陳雅還嘆了一口氣。
只是從貴妃變成了妃位啊？遠遠不夠！
此時堂屋中，只剩下了明和帝一人，太后緩緩地從後邊走了出來。
她嘆了一口氣，“蘇妃不會教孩子，這阿曄眼看著被她給教廢了啊。”
明和帝：“明月做的那些錯事，也都跟蘇妃有關。”
太后駭然地抬起頭，“陛下，你這是何意？”
明和帝：“母后，明月本是好孩子，但是這些年來，也不知道蘇妃用了什麼法子，讓明月一直同她親近。”
“明月後來做的錯事，也都跟蘇妃有一些關係。”
“所以等明天她進宮後，您多多教導她。多跟柔妃親近，不要去跟蘇妃親近了。”
原來是這件事。
太后點點頭，“陛下說得極是。”
因為太晚了，也不便繼續多說，明和帝就拱手離開了。
翊坤宮。
蘇妃從慈寧宮回來後，就一直把自己關在屋子中，沉默不語。
孫九峰看得擔心，他轉身出去，就打了兒子孫鐸一個耳光。
“你知不知道，今天三皇子險些再次被幽禁，你為何不攔著他？讓他犯了如此大的蠢！”
孫鐸頭偏了偏，用舌尖抵了抵腮幫。
“不讓他蠢透了，到時候母親怎麼會對他徹底失望呢？”
孫九峰一愣。
孫鐸繼續道：“他到底是在母親膝下長大的，母親更多偏愛他。只有讓母親意識到，秦宣曄徹底廢了，母親才會一心為我籌謀啊。”
孫九峰立刻就想明白了，他拍了拍兒子的肩膀。
“阿鐸，你說得對！為父當初有了你後，就淨身進宮了，你可是為父唯一的期望了。每一步，都要萬分謹慎啊。咱們沒有犯錯的退路啊。”
“是，阿爹。”
這一晚上，宮中每個人都心情複雜，難以入眠。
不過國公府的顧青檸卻是睡得很好。
一覺醒來的時候，身邊的陸景煜剛剛起來。
他背對著她，穿著中衣，正套著外袍。
陸景煜一向不習慣讓丫鬟貼身伺候，每次在後院歇著的時候，都是自己來。
看著他寬廣結實的後背，精瘦的腰，再往下……
顧青檸輕咳一聲，“今天宮中會不會事情很多？”
陸景煜：“嗯，不出意外的話，陛下應該會先宣秦明月進宮，然後陛下會滴血認親了。”
等得知秦明月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明和帝肯定會勃然大怒了。
顧青檸：“那你今晚可能會晚些回來了？”
陸景煜轉過身，雙手撐在床榻那，突然親了親她的額頭。
“我會早點回來。”
顧青檸一陣赧然。
她並不是這個意思，其實就想要知道多一些，關於宮中的事情。
尤其是，蘇貴妃的事情。
但既然陸景煜誤會了，也就誤會吧。
陸景煜看著她沉默的樣子，以為她對自己不捨得，又俯身親了過來。
顧青檸：“……”
陸景煜出門去上朝，結果在宮門口，竟然就遇見了秦明月的馬車。
陳述在宮門口接秦明月。
秦明月一臉得意，她一早接到宣召，就再也忍不住了，所以立刻趕來。
她一定要跟皇祖母，哭訴自己這段時間受到的委屈。
在大門口看到陸景煜，她竟然幸災樂禍道：
“陸景煜，聽說你夫人只生了一個女兒啊？”
“這沒有生出兒子來繼承，恐怕壓力很大吧？”
“嘖嘖，聽說你們國公府這幾天一團亂，又是縱火又是吵架的。”
“真為你感覺擔憂，怎麼就攤上了這麼一窩子家人呢？”
陸景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