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和阿羨開車上山來到看守所門口,準備履行劉軍釋放手續的時候,我的電話鈴突兀地響起來了。
我順手接起,電話那頭傳來看守所孫管教熟悉的聲音:“喂,是我,看守所的老孫啊。你們趕緊來一趟,劉軍這小子說要見你們,還說願意交代發生的一切。”
“什麼?”我忍不住叫出聲,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一臉懵逼地看向阿羨,他也馬上猛地踩下剎車,把車穩穩停下,滿臉疑惑地回望著我。
我對著電話追問:“孫管教,這是真的嗎?劉軍怎麼突然改變主意了?”
孫管教在那頭也帶著幾分不解,說道:“我也不清楚,他就突然找我,說要見你們,態度還挺堅決,非要現在就見。”
我掛了電話,阿羨已經拉了手剎,把車子停得穩穩當當,急切地嚷嚷道:“還等什麼,趕緊啊!”
我也利落地拿好各種檔案,攥緊證件到看守所門口排隊辦證。排隊的間隙,阿羨像個停不下來的小馬達,不停地猜測:“你說這劉軍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之前那麼死硬,油鹽不進的,怎麼突然就鬆口了?難不成是良心發現了?”
我搖搖頭,神色凝重地說:“不管怎樣,這是個機會,也許案子能有轉機。之前為了這個案子四處奔波卻毫無頭緒,如今劉軍的這個舉動讓我既意外又充滿期待,同時也隱隱有些不安,不知道等待我們的將會是什麼樣的真相。” 我心裡直犯嘀咕,這傢伙到底為啥突然轉變了態度。
等走進審訊室,劉軍坐在那兒,低著頭,像個犯錯的孩子,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我之前確實不知道羈押期限這回事,也鐵了心不想跟你們說啥。就想著扛過去,這事兒就這麼算了。”
“那為啥現在又願意開口了?”阿羨像個急性子的小炮仗,忍不住問道。
劉軍抬起頭,眼神裡透著一絲複雜的情緒,有愧疚,有釋然,說道:“是因為律師王潔,她第一次來的時候,我就愣住了,她長得太像我去世的姐姐。每次她盡心盡力地來跟我講各種法律知識,勸導我,我心裡都不好受。看著她,就像看到了我姐姐在勸我回頭。”
我和阿羨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驚訝。劉軍接著說:“這幾天我一直在想,要是我還這麼死扛著,不說實話,我感覺都對不起我那苦命的姐姐。她一輩子都在為我操心,我不能再讓她失望了。所以,我決定把事情都告訴你們。”
聽了劉軍的這番話,我心裡是既意外又感慨。沒想到,在這個看似毫無轉機的案子裡,是王潔的出現成了關鍵轉折點。
阿羨也微微嘆了口氣,說:“不管怎樣,你能想明白就好。現在就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們吧。”劉軍點了點頭,開始慢慢講述起那些被隱藏起來的事情,而我們也終於看到了破案的曙光,之前壓在心頭的陰霾也漸漸消散。
審訊室裡,燈光有些昏暗,氣氛卻凝重得讓人窒息。劉軍坐在椅子上,雙手交疊,緊緊地攥著,沉默片刻後終於開了口:“你們就別管我為啥流浪了,這事兒以後再說吧。至於為啥改名叫劉德中,只是因為我喜歡劉德華,打心底裡崇拜他,就想著用這個名字流浪,也算是一種精神寄託吧。那時候,我覺得自已就像個無家可歸的浪子,用這個名字,好像能找到一點溫暖。”
他頓了頓,眼神有些遊離,似乎陷入了回憶,繼續說道:“我一直住在老王的隔壁,時間久了,多多少少也有了那麼一點交情。可這老王,真不是個東西。”
說到這兒,劉軍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憤怒和厭惡,五官都因為情緒的激動而微微扭曲,“他每次喝了酒就開始罵罵咧咧,那些難聽的話簡直不堪入耳,而且……”劉軍的聲音微微顫抖,“有好幾次我們一起出去拾荒的時候,他竟然對路過的小女孩動歪心思,想去摸人家。我實在是看不慣他這種惡行,真的,每次看到他那樣,我心裡就窩火。那些小女孩都那麼小,他怎麼能下得去手。”
我和阿羨靜靜地聽著,心中不禁湧起一陣寒意。沒想到這看似普通的流浪生活背後,竟隱藏著這樣的秘密。
阿羨皺了皺眉頭,嚴肅地問道:“所以,你到底對老王做了什麼?”劉軍抬起頭,看了我們一眼,又緩緩低下頭,沉默不語,似乎在猶豫要不要說出接下來的話。
過了好一會兒,他像是下定了決心,深吸一口氣,說道:“那天,王軍拎著一瓶玉冰燒晃晃悠悠地來找我喝酒。喝著喝著,他那副醜惡的嘴臉就露出來了,開始眉飛色舞地炫耀,說他晚上拾荒的時候糟蹋了一個拾荒的精神病婦女,還繪聲繪色地描述那些噁心的細節。我當時聽著,胃裡一陣翻騰,對他這種猥瑣的行徑厭惡到了極點。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他這樣簡直不是人,小人都不如。”
他的雙手不自覺地握緊,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決絕:“等他喝得爛醉回到房間,門也不關,就那麼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我心裡的怒火‘噌’地一下就冒起來了,實在忍無可忍。於是我就悄悄地跟在他後面,用一把鐵鏟子拍了他的頭,連著拍了兩下,他就倒地上起不來了。看著他在那兒都不掙扎了,也沒了動靜,我才意識到,我殺了人。那一刻,我心裡特別害怕,但是又覺得,他這樣的人,死有餘辜。”
此時的審訊室裡一片寂靜,我和阿羨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與憤怒。沒想到這起案件的背後,竟隱藏著如此令人髮指的緣由。阿羨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一下情緒,繼續問道:“那殺人之後呢?你做了什麼?”
“還能有什麼?確定他死了之後,我就捲鋪蓋走人了,沿著國有公路四處拾荒……直到被你們抓住。我當時想著,能跑多遠就跑多遠,能躲多久就躲多久。” 這一天真是個大轉折,給劉軍火速過完兩堂,固定好證據後,同步聯絡檢察院,立即提請批准逮捕,否則就搞成了超期羈押。一切都在緊張而有序地進行著,這個案子終於有了實質性的進展。
等一年後,劉軍一審之後,阿羨突然回過頭再次問我:“師傅,劉軍到底為什麼會去流浪啊,既然都流浪了,又何必在乎別人的事呢?”
“我只能說,經過我這麼多年的經驗,每個人都有自已的底線,劉軍的底線就是年齡較大的女性,應該是他那姐姐那樣兒的,王軍觸碰了劉軍的底線。流浪漢算是一種職業,職業和底線沒有什麼關係。流浪或許正像他的別名劉德中一樣,寄託著他的精神追求。他可能在流浪中尋找著自已的答案,尋找著內心的安寧,只是王軍的行為打破了他最後的平靜。”
劉德中故事完結。